第 94 章 番外(一)(1 / 2)

眾所周知,大學是一個多元化的階段,這個多元化既指學習生活,也指不同人對大學的理解。

有人認為大學簡直就是人間天堂,而有些人則認為大學是地獄,是酷刑,是比連上四年高三還要痛苦的地方。

後者的痛苦症狀一般在期末時期高發,但這些天天吆喝著“T大綜合樓,一躍解君愁”的學生,往往不會是真正了結生命的那一批人。

真正對生活失去希望的人,自殺時是無聲無息的,比如林鳳鳴班裡的那個姑娘。

那姑娘個子不高,看起來樂觀又溫柔,平時學習異常認真,年級績點名列前茅,保研幾乎板上釘釘,這樣一個人和跳樓似乎完全不沾邊。

但她就是跳了,如果不是林鳳鳴恰好趕到,這位鮮活又優秀的姑娘便將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彆。

對於這件事,好消息是林鳳鳴及時拉住了她,壞消息是他救人時用的力氣大了點,把人從天台的欄杆處拽下來時自己也跟著摔到了天台的地麵上,因此磕到了頭,隨即整個人陷入了昏迷,目前正在醫院救治。

燕雲收到這個消息時正在片場,聞言大腦嗡的一下驟然變成了一片空白,那一刻,就像是某種大腦R區受損的患者一樣,手機屏幕上的文字落在他眼裡甚至失去了意義。

燕雲緩了很久才看到後麵那句“醫生說沒有大礙,隻是人尚處於昏迷中。”

他從片場一路趕到醫院時已經是深夜了,夏季的夜晚怎麼也稱不上涼爽,可趕了幾個小時路的燕雲卻沒由來地身上發冷。

他剛走到樓下,手機上便又收到了一條信息,他低頭一看,隻見上麵寫著——“老師現在已經醒了,不過出了一點小狀況。”

柯妍似乎也挺忙的,發完這一條後很久沒有動靜。

燕雲心下驀然一跳,連電梯都顧不上等了,三步並兩步跨上樓梯,周圍人見狀紛紛側目。

病房門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和一個低頭欲哭無淚的小姑娘說著什麼。

她身旁站著幾個相同年齡的女生和柯妍,她們幾個似乎正在安慰那個小姑娘。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幾人聞聲回頭,看到燕雲後,眾人明顯安靜了下來,尤其是那個女生,身體甚至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唯獨柯妍喊了一聲:“師爹!”

當燕雲這邊走來時,那小姑娘在舍友的鼓勵下壓著哭腔道:“對、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林教授才……”

燕雲一眼就明白了她的身份,這恐怕就是那個因為壓力過大而跳樓,最後卻被林鳳鳴救回來的小姑娘。

可燕雲見狀縱然心急如焚,還是開口道:“你會這麼做肯定有你的苦衷,我們都理解,不過下次還是不要這麼衝動了……你們老師怎麼樣了?”

那小姑娘跳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庭問題,甚至得知她跳樓未遂後,她的家長立刻便打來電話質問,責備她給人添麻煩。

按常理來說,燕雲才是那個最該責備她的人,她原本已

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未曾想對方和林鳳鳴一樣,並未對她有任何苛責。

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眼淚了,愧疚和感動使得她鼓起勇氣開口道:“林教授他沒受太大的傷,但如果不是因我……他也不會……”

燕雲心下驀然一跳,扭頭看向醫生:“醫生,我愛人他怎麼了?”

“患者撞擊到了頭部,並無大礙,不過會出現一周左右的失憶情況。”醫生解釋道,“具體時間長短還要看患者的恢複情況,不過這種狀況不會持續太久,不用過度擔心。”

燕雲提著的那口氣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會有後遺症嗎?”

“這段時間可能會有一點頭暈惡心,回家後儘量不要讓患者一個人洗澡,尤其不要空腹洗澡。”醫生道,“隻要恢複期照顧妥當,之後應該不會有後遺症。”

燕雲提著的那口氣終於放下了,可健康問題暫時解決後,隨之而來的是卻另一個問題:“醫生,您說的失憶具體是怎麼個失憶法?”

“我剛剛進去時,他表現良好,言語間很有邏輯,我詢問他還記得什麼,他說自己上一秒似乎是在寫什麼卷子,不知道為什麼一覺醒來就躺在了醫院。”醫生解釋道,“具體失憶情況,你可以進去和他聊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今晚就可以回家了,不過回去之後需要格外注意他的情況,有任何問題記得來醫院。”

燕雲進去的前一秒突然和柯妍道:“你跟他說過我要來了嗎?”

柯妍一愣,連忙道:“我剛剛一直在安慰小文,沒來及和老師說您要來。”

燕雲聞言居然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好,多謝。”

柯妍更加不明所以了,隱約間猜到了什麼,但她也沒敢說什麼,隻能眼睜睜看著燕雲推門而入,心下默默給自己導師點了個蠟燭。

病房內燈光明澈,窗外車水馬龍。

林鳳鳴靠在病床的床頭,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腦海中一片混亂。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上一秒還在學校的書桌上寫卷子,身旁某個惹人煩的同桌因為藝考不在教室,他寫著寫著忍不住看了眼那處空蕩蕩的座位,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確實有點想他,然後……

然後呢?

記憶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林鳳鳴蹙了蹙眉,難不成真如剛剛那個醫生所說,自己是為了救人,所以才磕到了腦袋暫時失了憶?

這麼荒謬的事居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如果這不是真的,那明天的考試怎麼辦?

等下……明天要考的是哪幾門科目?

林鳳鳴蹙眉思索了三秒也沒想起來考試科目是什麼,心下的懷疑不禁打消了幾分。

正當他思索著這種荒謬之事的合理性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林鳳鳴下意識扭頭看去,隨即便猝不及防地愣在了原地。

記憶中缺席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麵前,可眼前的人卻和記憶中那個少年截然不同。

那人眉毛微蹙,走過來的步伐很快,似乎有些急切,但步伐

間卻透著成年人的沉穩,他眉眼間的模樣和記憶中沒有太大的差彆,可不知為何就是英俊得不可思議。

就連身上穿的衣服也和十年前截然不同,透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和莫名的奪目感。

——這是十年後的燕雲,是他在失憶之後見到的,和自己過去的唯一聯係。

林鳳鳴怔怔地看著燕雲,大腦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心臟便先一步碰碰直跳起來。

他驀然一愣,因為身體的反應而陡然紅了臉,眉眼間甚至出現了一絲慌亂。

……怎麼回事?

林鳳鳴對這種陌生的感覺毫無抵抗能力,正當他兵荒馬亂之際,燕雲在床邊站定,毫無征兆地抬手貼在了他的額頭。

掌心的熱意順著額頭傳向大腦,林鳳鳴驀然僵在了病床上,隨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頭還疼嗎?”那人湊得極近,林鳳鳴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說話間噴灑出來的氣息。

林鳳鳴陡然回過神,心下已經驚愕到了極致,嘴上卻下意識按照記憶中兩人的相處模式道:“……你彆碰我就不疼。”

燕雲聞言挑了挑眉,最終居然真的鬆開了他,隨手拉了個椅子坐下。

他抱臂看向自己坐在病床上的愛人,對方看起來絲毫沒有失憶的驚慌失措感,甚至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對燕雲的出現似乎也沒太大反應。

但燕雲一眼就從林鳳鳴繃緊的坐姿中看出了這人的色厲內荏。

“還能罵我應該就是不疼了。”燕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說吧,寧寧,還記得多少。”

聽到熟悉的稱呼,林鳳鳴心下一顫,後背竟忍不住有點發麻。

在記憶中燕雲也喜歡這麼叫他,可不知為何,此時燕雲喊的稱呼中似乎包含著說不出的親昵……

林鳳鳴下意識移開了視線,但他一時間又拿不準情況,再加上記憶確實有點模糊,不像是才發生,更像是丟失了中間的片段,而被迫銜接上的記憶又過於久遠才會出現的狀況。

最終他抿了抿唇,把目前的情況全盤托出。

燕雲聽得很認真,眉毛隨著對方的講述緩緩皺起,似乎在思索林鳳鳴的病情。

但林鳳鳴恰恰相反,他在描述記憶時,不知怎的,剛剛的緊張感消散了不少,挺直的腰杆也跟著放鬆了下去。

一覺醒來,從那種繁忙的狀態中突然抽離,林鳳鳴其實有些不知所措,但讓他感到慰藉的是,在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處境下,突然見到燕雲,那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是他無法忽視的,更何況在他的記憶中,他上一秒還在想對方。

不過他在描述記憶時並未對此宣之於口,直到燕雲聽完他的描述後認真地詢問:“那我呢?在你記憶裡,我去哪了?”

林鳳鳴沉默了三秒才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總結道:“我隻記得身旁的座位是空的,你當時好像去藝考了。”

如果是曾經的燕雲或許看不出來,可眼下的他卻一眼就明白了林鳳鳴的意思,聞言那點緊張一掃而空,他

忍不住挑了挑眉:“寧寧,你連寫的是哪一科卷子都想不起來,卻這麼清楚地記得我去藝考了……寫卷子這麼心不在焉,難不成當時是在想我?”

在記憶中,燕雲何時說過這麼直白的話,林鳳鳴愕然睜大了眼睛,半晌才惱羞成怒道:“……沒有!”

燕雲不知可否,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林鳳鳴被他笑得後背發麻,終於忍不住想開口問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此刻燕雲卻突然轉移了話題道:“記憶確實隻是斷層,沒有彆的問題,醫生說的完全正確。既然頭不暈了,醫生說可以回家觀察,也可以留在醫院觀察,你想回家還是留在這裡?”

林鳳鳴一肚子疑惑,但也不想在醫院繼續呆下去,聞言自然道:“回家。”

言罷他作勢要起身,猛然的動作帶動了傷勢,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眩暈感,林鳳鳴驀然閉了閉眼,想緩一下再坐起來。

可還沒等他回過神,下一秒,燕雲從位置上坐起來,一手無比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腰,一手去拿外套。

林鳳鳴驀然僵在了床側,幾乎是半靠在對方懷裡,任由對方拿起旁邊的外套替他穿上。

“好了。”燕雲看著懷中人因為驚愕而顯得無比乖巧的樣子,嘴角忍不住上揚,用儘力氣才壓下親他的衝動,“走吧。”

林鳳鳴一直被人牽到車上才回過神,但短短這麼長時間,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他張了張嘴最終也隻問出了一句話:“……你知道我家在哪嗎?”

誰知道燕雲聞言笑得更加意味深長了:“知道,你經常請我去你家。”

林鳳鳴被他一句話帶的跑偏了,下意識把這句話當成了他們倆依舊是朋友,所以才會時常請燕雲去他家做客。

……自己出事了他是第一個來看自己的人,還專程開車把自己送回家,這麼多年過去,他們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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