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吻結束之後,不僅僅是謝瀾,整個幻境,包括雲棲宮那邊的現實當中都已經天翻地覆。
而賀清心渾然不知道自己引動了怎樣的山洪,捧著謝瀾的臉蛋又親了好幾下,這才說:“不要害怕,把一切都交給姐姐,姐姐幫你報仇,讓他們全部都付出代價!”
賀清心捏了捏自己小美人魚有一些呆愣的臉蛋,說:“你放心先走,用不了幾個月的時間我就能去找你了。到時候我們再成婚,遠離這皇城的紛爭,過最普通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賀清心說完之後就站起身,非常利落地讓人把半死不活的大皇子的嘴給堵得嚴嚴實實。
然後又命仆從去給謝瀾找了一匹好馬,置辦一堆路上的吃食,還回府裡去給他取了一些盤纏。
謝瀾被賀清心拉著,真的表現得像不諳世事的幼年的自己一樣,任由賀清心安排一切。
實際上謝瀾一生從沒有過被人嗬護和照顧的經驗,謝瀾是真的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立刻打破幻境,回到現實當中去穩住局勢,穩住那些因為知道了地元金髓獸現世,甚至能夠被一個人操控而引起的仙族震蕩。
他是仙盟的尊長,他應該立刻將一切都鎮壓下來,就像當初發現賀清心被附身,第一時間要把她封到天之境,好在無聲中消彌一場浩劫。
可現在謝瀾被賀清心給拉著手,細細交代著從皇城出城之後,他要朝著哪邊跑。
賀清心自己並不知道這世界的地圖,所以就找來了一個下人問了幾句,一邊問一邊側頭對著謝瀾複述:“往西南的方向跑,那是最近的海域,而且可以繞開三省的交界,還有海上航行的那些航線,你要選比較荒蕪的,沒有軍隊駐紮和船隻停泊的地方下海。”
“聽沒聽到,出什麼神?”賀清心的手掌在謝瀾的麵前晃了晃,“我知道你一個人從來沒出過門,可能會害怕。”
賀清心說:“彆怕,我派兩個人跟著你一起,等到把你送下海他們才會回來,不用害怕他們會背叛。”
因為這些家中豢養的侍衛,他們的父母親人基本上全部都在太傅府的勢力掌控之內,絕不可能背叛。
這也是為什麼大皇子謝海在自曝身份之後,這些侍衛還是按照賀清心的話去做。
得罪皇子可能會死,但是不聽從自家主子的話,全家都會死。
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背叛,隻要謝瀾這個小美人魚下了海,沒人能抓住他。
賀清心反應迅速為謝瀾考慮得十分周到,而且她腦中已經迅速成形,要用什麼樣的辦法將皇後和大皇子請君入甕且讓他們自食惡果。
這並不算很難,比較難的是這條黏人的小魚,一直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一直試圖揪她的袖子。
這是謝瀾無意識的動作,他並沒意識到自己眼中露出的依戀和不舍,已經同幼年時候的自己沒有任何的分彆。
也並沒意識到,他揪賀清心袖子的行為簡直像一個即將被拋棄
的小可憐。
他隻想讓賀清心暫時停下來,不要再轉來轉去,他的腦子現在已經糊塗了,他在瘋狂地思考著,要怎麼在這個幻境結束之後,保住麵前的這個人,這個……他的小妻子。
怎麼能夠不被那些虎視眈眈的仙族,不被那些仙宗,甚至是魔族的人覬覦迫害。
但賀清心停下來之後,卻又摟住了謝瀾,揉了揉他的腦袋,還拍了拍他的後背,大包大攬,說道:“你隻要乖乖地按照我說的做,耐心地等我幾個月,給你準備的盤纏足夠你上岸買吃的,如果你自己會抓的話就儘量不要上岸。”
“隻要等我幾個月,我會帶著豐厚的嫁妝去找你,我們兩個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
“到時候就像那些……像那些最平常的夫妻一樣,我們可以在下雪的時候進山去打獵,也可以在夏天的時候去海上漂流,春天的時候我就孵一些小雞,等到秋天肥了,就都殺給你吃。”
賀清心說了一堆,這是她對以後生活的美好暢想,對自己即將擁有一隻美人魚伴侶的熱烈期待。
而且她是真的非常喜歡謝瀾,又覺得謝瀾年紀實在太小了,什麼都不懂,而自己穿越之前就已經二十多歲,屬於老牛吃嫩草的範圍。
賀清心想吃這嬌嫩欲滴口小嫩草,就肯定要多考慮一點,多做一點了。
很快東西都準備好,賀清心對謝瀾說:“你可能還要給我一點血,我用來以備不時之需,你把眼睛閉上,不會很疼的,好不好?”
謝瀾的眼睫顫了顫,看到賀清心找了一把新的匕首過來,又找了一個盛血的小瓶子,跟他商量。
謝瀾這一生所有的記憶當中,被人取血肉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但是沒有一次像賀清心這樣,溫言軟語地跟他商量。
更不會像賀清心這樣,不斷地親吻他安撫他。
謝瀾感覺賀清心的嘴唇,溫柔得像一團一團的棉絮,帶著濕漉漉的溫暖不斷落在他臉上的任何地方。
每一次都讓謝瀾如墜雲端,讓他……無處著力,隻能按照賀清心說的去辦。
他閉上了眼睛,被賀清心割破了手指,血流以他熟悉的方式離開他的身體,但是因為他的恢複能力極強,所以傷口迅速愈合。
每每這個時候,取他血肉的人都會抱怨一句,然後再重新割一道更深更大的口子,甚至用手擠壓著不讓其閉合,好流出更多的血。
但是謝瀾等待著第二下深可見骨的傷痕,卻隻等到溫暖濕熱的口腔。
他驀地睜開眼睛去看,看到賀清心將他的手指含進了口腔之中,半蹲在他的膝前笑著看他,含著他的手指含糊說:“疼了吧,舔一舔就不疼了。”
謝瀾手上的傷口已經徹底閉合,他根本就不疼了,可是意識到賀清心在做什麼,謝瀾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立刻將手指抽出來,背到了身後。
他垂下眼睛不敢去看賀清心含情的視線,還尚且濕漉漉的指尖微微顫抖著,他快速地吞咽下莫名泛濫的口水,千年以來未曾改變過頻率
的心跳,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瘋狂地撞擊著他的胸腔。
他的整張臉都已經紅透,生澀得可憐。
賀清心逗了他一下,見他這樣子又伸手勾了勾他紅透的臉蛋:“好啦,是不是不疼了?”
賀清心把小瓶子給蓋上,收進自己的懷中,把仆從們準備好的那個包袱拿過來,親自係在了謝瀾的身上。
“走吧,我送你出城,”賀清心說,“出城之後就跟著他們兩個走,有什麼需求就跟他們說,不用擔心我。”
謝瀾始終沒說話,被賀清心推著走向外麵,賀清心本來是有一點奇怪他為什麼不說話,但是想到他可能是被嚇著了,也就沒有什麼懷疑。
畢竟她對人的情緒極其敏感,而且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謝瀾看著她的眼神,情愫濃稠得如同蜜漿,讓賀清心覺得都有些邁不動腿,隻想跟他一起跑。
但是不行,她必須把皇城當中的事都處理完,而且她和那便宜爹娘雖然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卻到底都是真心實意地愛著她。
賀清心不能不管不顧一走了之,然後把爛攤子都留給他們收拾,她有絕對的自信,能夠很快處理好一切。
然後再借著南下遊玩的引子,去找她的小美人魚就行了。
謝瀾很快被帶出了船,在他們上船的那個地方,在賀清心催促下騎馬。
他坐在馬上看著賀清心,賀清心抬頭對他說:“快走吧,不要猶豫,我就在後麵坐著馬車跟著你看著你,但我不能跟你一起到城門的地方,要不然回頭麵見了陛下無法解釋。”
賀清心把大皇子的腰牌遞給謝瀾說:“這個是我從謝海身上拽下來的,出城能用得到,路上遇到了什麼官兵之類的也能用得到,但是等你確定自己能夠安全的時候就把它扔了。”
賀清心把這個東西掛在了謝瀾的腰上,謝瀾一直騎在馬上靜靜地看著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眼神像細密的大網,把賀清心纏縛其中。
“走啊!看著我做什麼?”
謝瀾扶著馬又重新下了馬,站在賀清心的麵前,像一個被嚇傻的小孩終於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樣。
問她:“我走了之後,你打算怎麼辦?我父皇疑心深重,並沒有那麼好含糊的。”
“他會把你給抓起來,為了不讓這個消息泄露,他會把所有涉事的人全部都殺掉,你會死的。”
謝瀾說:“你不必為我這樣,你隻需要把我交出去就可以了,應該走的是你才對。”
何必為他如此?這隻是一個幻境。
就算這幻境真實到像一個真正的世界,就算賀清心跟他真的有了那麼一夜的露水姻緣……他們也隻是萍水相逢。
他們也隻是……隻是不相乾的兩個人,何必為他做到這樣。
謝瀾心中的感覺難以描述,他覺得賀清心不應該這樣,但同時謝瀾又無法控製自己去設想。
如果當年那天他遇到的是麵前的這個人,如果當年他一開始遇到的就是她,一切是不是也能像這幻
境裡麵一樣,是不是他就能夠像她說的那樣,和她一起自由自在地做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
那是謝瀾一生之中連做夢都想不到的人生,那是謝瀾在被囚禁之後,在他沒有覺醒鮫人傳承之前,靈魂都在尖叫著渴求著的人生。
但現在那些他曾經被拆骨剔肉了無數次也根本都不敢奢求的一切,就這麼輕飄飄地擺在他的麵前,遞到了他的手中。
這真的隻是幻境嗎?
謝瀾張嘴還要再說什麼,賀清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胡說什麼東西,把你交給誰?我告訴你,你隻能是我的!”賀清心壓近謝瀾,幾乎把謝瀾給壓在馬背上。
謝瀾的個子分明比她高了很多,但是賀清心踮著腳,自下而上的樣子好像分明她才是主導兩人關係的那一個。
“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誰也彆想跟我搶!”賀清心捏著謝瀾的下巴,瞪著他說,“不要再胡言亂語,聽我的話,知不知道?”
兩人身後的一群仆從全部低著頭,但是謝瀾卻有一種被人圍觀的窘迫,隻是他放在賀清心肩膀上的手,再一次沒能使得上什麼力氣。
反倒是扶住了賀清心的肩,免得她因為踮腳站不穩。
“知道了。”謝瀾緩緩地說。
賀清心這才滿意,偏頭又快速親了一下謝瀾的嘴唇。
謝瀾被這毫無預兆的親吻搞得麵色又是陡然一紅。
賀清心卻伸手比劃了一下說:“你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你又長高了?”,她奇怪又驚訝,“我們早上見麵的時候你好像還沒這麼高,你要是一天長這麼多,等我們以後見麵你不會長到十幾丈那麼高吧?”
雖然賀清心很喜歡謝瀾的美人魚樣子,或者說是這世界的說法鮫人形態。
但是如果一個人長了三米來高,那豈不是成了恐怖故事,瘦長鬼影啊?
謝瀾搖頭說:“不會再長了。”
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在這個年紀覺醒了傳承,自然在這個年紀駐顏,身體停止發育容貌停止變老。
“那還好,不過變成魚尾的樣子可以隨便長,越‘大’我越喜歡。”賀清心笑著說完,催促謝瀾趕緊上馬。
謝瀾確實必須快點離開這裡,至少是離開賀清心的視線之內,然後回到雲棲宮去穩住局勢。
他不打算立刻打破這個幻境,他得先把外麵的事情解決好了,才能讓她出來。
就像她現在……也義無反顧地去為他處理一切是一樣的。
謝瀾終於上了馬,賀清心也上了馬車,讓人把大皇子還有他身邊的兩個侍衛全部都給捆住腦袋塞上了馬車。
然後朝著城門的方向行駛,謝瀾也在賀清心的視線之中,跟隨著賀清心的兩個仆從,飛快地出了城。
之後賀清心才讓人調轉馬車,直奔皇宮的方向行進。
大皇子半死不活,又被堵著嘴,全身上下捆得像粽子一樣,除了惡狠狠地看著賀清心之外沒任何其他的辦法。
賀清心
則是閉著眼睛靠在馬車的車壁上麵,腦子裡瘋狂地在過著一會兒見了皇帝之後要說的話。
怎麼才能讓那個老皇帝按著她的設想一步一步去做。
而謝瀾在出城之後,離開了賀清心的視線,到了一處比較隱秘的小路之時,直接一揮手把跟在他身邊的兩個人弄昏過去。
而後原地設下陣法,隱匿了身形,元神脫離幻境,回到了雲棲宮的大殿之中。
謝瀾在陣眼上麵一出現,仙盟的人,還有之前進入幻境裡麵的幾個各宗的長老,全部都站在大殿之中正在吵架。
謝瀾剛剛出現就聽左心遠在說:“什麼叫她一個平平無奇的修士,她哪裡平平無奇了?你倒是修為高深,怎麼地元金髓獸不選你附身啊!”
“阿彌陀佛,在貧僧看來,這小修慧根不淺,即便是沒有地元金髓獸,未來道途也是不可限量。”
“你們幾個老東西……是全部都被地元金髓獸給影響了神智嗎?怎麼都為她說話……”一個仙盟的女修,也是當今修真界幾大宗門排得上名號的兩儀宗宗主,徐鶴然。
平日性情擴列,為人剛直,性格有點像左心遠,但是比左心遠有腦子多了,模樣氣質也是英姿颯爽,萬夫莫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