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笑柄(1 / 2)

次月,燕國使者入秦。

秦王政非常重視燕國這一次的投誠,據說特意準備了宮宴。屆時文武百官都會在列,親自接見燕國使者。

入宮覲見之前,侍人引導著荊軻、秦舞陽等人先去檢查,以免燕使攜帶危險物品。

荊軻不動聲色:

“自當如此,諸位隨意檢查便是。”

他早已將淬了毒的匕首藏進了輿圖最裡麵,隻要侍者不把圖徹底展開,就不會發現端倪。

侍者仔仔細細為幾人搜了身,連鞋襪都要脫下檢查、發髻也要拆開確認。秦舞陽感覺到了侮辱和冒犯,隻是看著守在門外的肅穆士兵,終究不敢露出任何不滿。

隻有荊軻泰然自若,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輿圖上。眼看侍者就要展開輿圖檢查,眉頭一皺。

好在荊軻早就設想過了類似的情況,還能穩得住。

他不動聲色地提醒:

“此乃機密輿圖,不知足下可有資格觀看?”

在古代,地圖是重要的國家機密,一般人根本沒有資格查看。私自查閱地圖,嚴重的話會被當成奸細處決。

侍者一聽果然不敢繼續展開卷軸了,他隻是小小的宮侍,可沒資格看什麼地圖。

“多謝使君提醒。”

侍者小心地將卷軸重新卷好,隻是舉著卷不太好卷,怕會弄皺這用昂貴絲帛繪製的圖。於是道了一聲告罪,轉身快步走到不遠處的桌案前。

荊軻目光緊盯,生怕被他豎著拿走的卷軸裡那把匕首會滑落出來。

好在並沒有發生這樣的烏龍意外。

背對著他們的侍者毫無所覺,他動作仔細地將卷軸放到案上,謹慎地一點點將畫卷卷好。雖然他的身形遮掩住了大半張卷軸,但荊軻可以肯定他沒有陽奉陰違,偷偷展開畫卷。

等到卷軸被重新送回自己手中之後,荊軻才終於大鬆一口氣。他趁著侍者不注意,用力捏了捏畫卷,確定了中間藏匿的硬物還在。

這一關算是過了。

眾人整理好衣著和發髻,終於在侍者的帶領下前往鹹陽宮。

侍者不能進殿,隻將他們送到了門口便安靜退下了。退到偏殿中後,侍者將寬大的袖子抖了抖,從裡麵抖出一把匕首來。

同僚趕緊上前撿起來:

“就是這一把?”

他對著光打量片刻,看到刀刃上有幽綠色的反光。可見確實是淬了毒的,也不知具體是什麼毒。

不由得感慨:

“王上和太子真是料事如神,這些燕人果真不懷好意!”

侍者哼笑一聲,有些得意: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等著吧,這次事情結束,王上定然要重重賞我!”

殿內。

荊軻攜秦舞陽覲見,荊軻手捧輿圖卷軸,秦舞陽則捧著裝了樊於期首級的木匣。

大秦最尊貴的兩位統治者端坐在上首,目光意味不明地打量著他們

光一個秦王政就夠有壓迫感的了,現在又多了個氣場全開的太子殿下。彆說本就色厲內荏的秦舞陽,便是大秦群臣也有點遭不住。

眾人第一次見太子扶蘇在秦王政身邊氣場不落下風的樣子,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隻有扶蘇知道這才哪兒到哪兒。

等父親一統天下之後,氣勢還會更強。自己和父親比起來,頂多小巫見大巫。

不過現在這樣,也足夠嚇唬兩個心懷不軌的燕國來使了。

秦舞陽進殿之後都沒走兩步,直接嚇得一個噗通,遠遠就給上座二人行了個大禮。

扶蘇眉頭一挑:

“原來燕國朝見宗主國的禮節,是要從進門開始就膝行叩拜到階前?”

生怕隔得太遠燕使聽不見,侍立在階下的宦官立刻高聲重複了一遍。響亮的聲音傳遍大殿,連守在門外的侍衛都聽得清清楚楚。

人群中當即就有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荊軻:……

暴秦欺人太甚!

荊軻自然不能接下這話,否則不僅是秦舞陽,他也得跟著從門口跪拜到階下。士可殺不可辱,更何況他們這次過來代表的是整個燕國的臉麵。

荊軻深吸一口氣,朗聲賠笑:

“副使乃粗野之人,膽小至極,從未見過如大王與太子這般的威嚴,因此才害怕到失態。大王與太子氣量廣博,還請二位原諒副使。”

給人戴高帽子肯定不會有錯,堂堂秦王總不能跟個小小的副使計較吧?

扶蘇輕笑一聲:

“也罷,將東西呈上來吧。”

宦官連忙走過去,從秦舞陽手裡接過了木匣子。

看這個樣子秦舞陽是不中用了,也不好讓荊軻一人拿一堆東西。所以除了最重要的輿圖,剩下的都被宦官接手。

秦王政掃了一眼那木匣:

“可是樊於期的首級?”

樊於期乃秦國叛將,曾經跟隨王弟成蟜一起起兵造反。成蟜根本就不會帶兵,所以全程都是樊於期領兵。

且樊於期對呂不韋納妾盜國一事深信不疑,認定秦王政出身有異。為了美化成蟜反叛一事,此人還曾親自寫檄文給秦王潑臟水,將這則謠言傳得沸沸揚揚。

成蟜事敗之後,樊於期全族也被清算。

他自己倒是逃去燕國躲過了一死,父母親族卻被牽連殺害。但他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認定是秦王政對不起他。

秦國曾重金懸賞樊於期,聽聞他躲藏在燕國之後,也向燕王傳過令,命燕國將人押送回來。

但,燕王喜對此置之不理,多次裝傻充愣。仿佛是覺得如此大將殺了或是送給秦王太可惜,想留作己用。

不過樊於期在燕國也實在沒撈到領兵雪恥的機會。

耐心等了這麼多年,沒等來燕王的重用,反而等來了如今的下場。

燕丹想用他的項上人頭來取信秦王,卻為了名聲不肯自己去說。最後還是

荊軻找上樊於期,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果不其然又又又跑去伏在屍體上大哭了一回。就像他之前哭田光一樣,套路都不帶變的。

如果在秦王政心裡排個仇恨列表,樊於期絕對能進前三。

巧了,扶蘇也是。

扶蘇冷冷地看著那個木匣子,心裡惋惜之前派去燕國的人不中用。

他原想讓那些人找到機會把樊於期提前綁回秦國的,自儘對他來說也太便宜了一些,分明就該千刀萬剮。

他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造謠汙蔑父親!

宦官打開了匣子的木蓋,露出裡麵做過防腐處理的頭顱。

秦王政還想讓人拿上來細看確認,扶蘇卻製止了他:

“屍身容易滋生疫蟲,父親還是不要接觸了。”

宦官一聽也道:

“小人曾見過罪人樊於期,可以確定這就是罪人首級。”

秦王政一想也是,之前就有人檢查過,不會出錯。而且兒子身體弱,確實不好拿得太近,萬一染上疫病該如何是好?

秦王政便道:

“拿下去處理掉。”

荊軻眉頭動了動,眼裡閃過一絲怒氣。

無論樊於期在大秦犯了什麼罪,對方為了大計願意獻身,荊軻就佩服他。如今秦王政當著他的麵說要處理掉樊於期的頭顱,在荊軻看來就是侮辱壯士的屍身。

不著急,這個暴君很快就要付出代價了。

荊軻深吸一口氣,捧著輿圖上前,在階下跪拜請示道:

“此乃燕國督亢之地的輿圖,還請大王允許某上階為您詳細講解一二。”

來之前荊軻做足了功課,為了能接近秦王政,特意背下了督亢的詳細情況。否則宦官若是單獨拿走了輿圖呈上去,他的計劃就要失敗了。

之前不明真相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一看,燕國使者做的每件事確實都有個明確的目的,就是想接近自己。

秦王政審視著那荊軻,半晌後才點頭:

“上來吧。”

荊軻也不敢去擦額頭冒出的冷汗,腳步沉重地一步又一步,緩緩走上了台階。

終於,他抵達了秦王身前,彎腰將輿圖擺放在案幾上。

“大王請看。”

荊軻努力控製著自己的眼神,不去看秦王和太子。他狀似專注地小心展開輿圖,耐下性子指著圖上的城池關隘一一說明起來。

秦王政漫不經心地聽著,目光時不時掃一眼荊軻頭上越來越細密的汗珠。

扶蘇冷不丁開口:

“燕使可是穿得太厚了?怎麼熱成這樣?”

荊軻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驚得心口一跳。他很快強自鎮定下來,抱歉地笑了笑。

“太子有所不知,某亦是鄉野之人,未曾見過世麵。越是靠近,越被二位氣勢所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扶蘇恍然,隨即又皺眉:

“燕國莫非瞧不起我大秦,怎麼派遣你二人做使者?燕國是沒人了嗎?”

這就差指著荊軻鼻子罵你上不得台麵了。

底下不知道是誰又悶笑了一聲。

難得啊,很少見太子殿下這麼刻薄。可見太子是真的被燕國試圖刺殺王上的事情給惹惱了,嘖,自作孽不可活。

荊軻被扶蘇噎得說不出話。

他是刻意捧著秦國,才這麼自貶。哪裡想到秦人不僅信了,還變本加厲開始嫌棄他和秦舞陽。

荊軻隻能壓下脾氣轉移話題:

“讓殿下見笑了,二位請看這裡,這是燕國最重要的城池……”

秦王政給了兒子一個彆玩了的眼神,小心把人氣得不管不顧當場發瘋。扶蘇無辜回望,堅決不承認自己剛剛是在調皮。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