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被陳柯用石頭砸到的雖然隻是眼角,卻也因此讓他眼部周圍更加脆弱。再加上高考後發生了那件事,他的眼睛便越發不中用了。這會兒僅是盯著作業本看了個把小時就已經有些受不住。
溫槿不斷的揉著眼皮,隻覺得酸澀不已。
就是在他揉眉心的空擋,手機響了起來。
溫槿停下動作,拿過旁側的手機,發現來點人居然是許溪舟。
他心臟猛的一跳,有那麼一瞬沒來由的慌亂無比,連忙接通了。
“還在重海嗎?”
他的聲音又低又沉。
溫槿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怎麼了?”溫槿輕聲道。
許溪舟啞聲說:“方便的話,現在來一趟市中心吧。”
溫槿緊了緊手中的筆,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了?”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久好久,溫槿才聽見許溪舟用微小到讓他無措的聲音道:“歪歪……不行了。”
溫槿借了吳隅的車,是一路飛馳過去的。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將車開得這麼快過,也是頭一次有了一種與死神賽跑的緊迫感,中間還差點被交警抓住。
等他磕磕絆絆到達寵物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七點。
他的下車時看見許溪舟站在門口等他。
他今天穿著件黑色的大衣,身形頎長挺拔,眼下清灰前所未有的嚴重,靜靜倚立在寵物醫院門口。
許溪舟看到溫槿時抬了抬眼,似是想要說什麼,又怕耽誤了時間,隻說了句「它一直在等你」,就再沒說過多餘的話。
溫槿在來時的路上一直繃著情緒,在門口看到許溪舟的時候才覺得眼眶酸澀起來。直到在寵物急救室裡看到那隻平日裡最喜歡在他身上踩奶粘著他要小魚乾的小胖貓奄奄一息的躺在小床上時,溫槿才終於繃不住眼淚,許久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的頭。
它似是感應到了溫槿的到來,輕輕喊了一聲,乖巧又虛弱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溫槿僵硬的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了抵它的額,扯著嘴角,低聲說:“對不起,離開了你這麼久。”
它眯了眯眼,輕輕喊了一聲,似是在說「沒關係」。
許溪舟在一旁靜靜看著,許久才閉了閉乾澀的眼,壓著嗓子對他說說:“阿槿,它現在很痛苦。”
言下之意,可以放手了。
溫槿渾身一僵,卻執著的不肯放手。
許溪舟知道他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可是終究要離開,現在留著它隻會讓它更加痛苦。
於是他不得不上前一步,輕輕握住溫槿的手,顫抖著聲音對他說:“阿槿,他已經陪了我們好多年了。”
是啊,從他們最初相識到如今他們分道揚鑣,它才是見證最多的人。
貓的壽命本來就隻有十幾年,能一直到現在,它已經很堅強了。
溫槿閉了閉眼,最後一次摸了摸它的頭,忍住在眼眶裡盈滿的淚,哽咽著說:“睡吧,累了就睡吧……不怪你。”
它似是聽懂了,又呢喃著喊了一聲,然後慢慢閉上了眼。
他和許溪舟的青春,這才算是正式落幕了吧。
當年開得茂盛的木槿花凋零成泥,陽光照不到角落裡的孩子,貓兒陪不了他們一輩子,他們居然也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這好像是他們必然的結局。
就像是許溪舟身邊的朋友所說的那樣:“溫槿和許溪舟?嗤,能走到最後算我輸!”
他們贏了。是溫槿輸了。
許溪舟挑好了寵物墓園,重海的花很多很繁盛,那裡是一片開滿了花的小地方,枝繁葉茂,花團錦簇,安葬在這裡的小生命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