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及到皮膚上,有點涼。
鬱雪融無意識間,將眼前的身影與夢中重疊,模模糊糊地叫了一聲:“先生……你回來了嗎?”
停留在他耳際的那隻手頓了頓,似乎有些不悅,在他耳垂上捏了一下。
鬱雪融恍然間醒了過來,本能地去摸自己的耳朵,卻在那之前摸到了一隻修長蒼白,透著藍色血管,有些微涼的手。
“……?”鬱雪融趕忙鬆開,這才發現沉壁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側。
鬱雪融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退開半步,小聲問:“是有什麼事嗎?”
沉壁側過頭看他,夜色與燈火之下,他神情不像平日那般肆意散漫,也沒有笑。反而是輕抿著唇角,竟顯得有幾分認真。
他說:“既然你離開了南明宗,那要隨我回蓬萊嗎?那裡很漂亮,你會喜歡的。”
鬱雪融微微一怔,沉壁這是……在邀請他加入蓬萊仙山嗎?可是蓬萊並非門派,而是龍族的聚居之所,怎麼想好像都不太合適。
更何況,他也不想再加入什麼地方,和鬱晚一樣當個清閒散修就挺好。
於是鬱雪融語氣委婉,輕聲拒絕道:“不必了,我和爹爹本來就是路過。等爹爹醒來,我們就離開了,這兩日……多謝照顧。”
沉壁難得地沉
默了一會兒。
就在鬱雪融以為,他會就這樣沉默著離開時,卻忽然又看到沉壁低下頭,直視著鬱雪融的眼睛,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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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壁暗金色的眼瞳中流光彌散,他的樣貌本就俊美而張揚,此刻笑起來,與眼中金色流光交映,讓人有種目眩神迷的恍惚感。
金色的流光,如霧氣般飄渺。
“隨我回蓬萊吧。”沉壁的語調微微上挑,這次的話語不再是詢問,而是陳述。
鬱雪融看著那雙,那令人有些恍惚的金色,眨了眨眼睛。原本的“不必”二字,像是突然消失在了腦海中,反而多出了另外一些東西。
金色的霧氣飄散開來。
沉壁……沉壁,他好像是自己很熟悉的人……嗎?
嗯,他是自己很熟悉的人。
要不然自己怎麼會知道,沉壁少年時曾經叫做楚玉呢?那是他母親離世之前留下的名字,也是其它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彌散的金色流光中,鬱雪融看著沉壁,目光仿佛漸漸變得親近、柔和起來。
畢竟他們認識很久了,不是嗎?從年少時到現在,曾經分開又重逢。
那麼沉壁邀請他去蓬萊仙山,他自然是要去的。
鬱雪融乖巧地點點頭,說:“好。”
“嗯,我們明日便回程。”沉壁笑了起來,抬起手將鬱雪融的指尖攏在手心,這一次,鬱雪融沒有再躲開。
……來日方長。
慢慢的,一點點,改過來。
……
沉壁和鬱雪融閒聊了一陣,氛圍是與從前不一樣的輕鬆愜意,就好似他們真是年少相識,分彆多年的好友一般。
鬱雪融輕輕打了個哈欠,沉壁便放他去睡了。
從房間中出來的時候,沉壁嘴角的笑意漸漸落下來,他在夜色之中,看到倒映在另一側池水中,自己那雙暗金色的眼睛。
明月亦倒映在水中。
庭院中的繁華飄落,花瓣墜落水麵,驚起圈圈漣漪。
沉壁抬起手,指尖覆上從眼角,延伸到臉頰的三枚金色龍鱗。
鏡花水月,浮光掠影……那又如何呢?
虛假之物也會變成真的。
就像他自己一樣,卑賤妖類亦能化而為龍。如今他站在仙道之巔,居高臨下之時,誰人又敢不俯首?
*
沉壁回到湖泊中央的湖心小築時,昭京皇城之中,已經漸漸趨於平靜。
違者死,順者生,已經在上重天上演過無數次。蓬萊的龍族開始接管昭京城,這次由謝凜帶人辦事,會辦得足夠規矩漂亮……至少在外人眼中。
昭臨國不是小城小派,麵子上不能做得太難看,所以沉壁這次帶了執令使謝凜,而沒有交給舒棄。
舒棄是一把足夠鋒利,也足夠瘋的刀,但有些時候不適合。
沉壁坐在窗邊的矮榻上,如往常一般逗弄幾下那隻金羽靈雀。夜色一片靜謐,卻忽然間闖入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
靈侍急匆匆地通報過後,舒棄帶著一身血,踉蹌地跪在沉壁麵前。
“出什麼事了?”沉壁皺眉問道。
舒棄傷口上纏著的繃帶再次被血浸濕,他壓住胸口翻湧的血腥氣,俯身道:“屬下無能,蛇蛟巢穴之中那枚天魔殘片,兩日之前被人搶先奪走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本想奪回殘片,卻險些死在那人劍下。所幸他選擇退避時,那人並未再追,他才有命一路從北荒趕到此處。
沉壁手指驟然收緊,他手中的金羽靈雀吃了痛,發出一聲驚叫。
他緩緩鬆開手,沉聲問:“是誰?”
蛇蛟巢穴的天魔殘片,也是沉壁之前就已經發現了蹤跡。隻不過昭京城這邊體量太大,而且需要蓬萊接管,他需要親自來一趟才放心。
而另一邊則是妖族的巢穴,無需太多顧慮,隻要取回殘片即可,無所謂過程如何。
所以沉壁派了舒棄過去。
沒想到竟然還有其它人,也在找天魔的殘片?
“屬下不知。”舒棄搖頭,麵上表情似乎還殘留著當時的驚悸,“隻過了一招,屬下並未能認出那人是誰。”
“隻過了一招?”沉壁打量著舒棄身上的傷。
是劍痕。
“是屬下無能。”舒棄將頭垂得很低,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將手放在額間,表情猙獰起來,似乎從識海之中抽出了一縷意識。
他臉色發白,顫聲道:“尊上,這是當時所見那人的畫麵,也許您能從中知道些什麼。”
意識化作鏡麵一般的畫麵。
北荒茫茫雪原上,那個黑衣的身影,如同風雪之中一柄孤絕長劍,冰冷沉寂。
沉壁眼神一沉,低聲道:“寒淵?他怎麼會……”
南明宗在做什麼,蒼衍竟然讓他從封印裡逃走了嗎?那豈不是意味著,如今的寒淵,是已經徹底入魔的寒淵。
他也在找天魔的殘片?
沉壁在短暫的驚詫之後,笑了笑,又冷靜了下來。
看來這世上想要借天魔殘片之力的人,不止他一個。
“兩日之前,他在北荒。”沉壁低聲說著,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那麼現在,他是不是快到昭京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