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問一遍，那孩子身上的傷，都是哪來的！為什麼有人舉報，說你們逼著孩子賣.淫，老實交代！”
躲在垃圾堆裡的岑笙，捂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中年警察正義凜然，歲歲聽的很感動。
‘警察叔叔好像沒有爸爸媽媽說的那麼壞，他還在擔心我的身體。除了奶奶，他是第一個擔心我的人。’
‘如果我抱住他的大.腿，他會不會保護我？要是能跟他回警察局，我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挨打了？’
垃圾遮擋了視線，岑笙看不見幾人的表情，隻能聽聲音判斷情況。
三人一直在解釋，但每一句謊言，都被警察揭穿。
外麵很快傳來打鬥聲，警察和三人打了起來。肢體碰撞聲和慘叫聲，在狹小的巷子裡回蕩。
歲歲更加激動，‘爸爸媽媽還有小姑父，他們一共三個人，警察叔叔隻有一個。他會不會打不過？叔叔要是死了，我又會被抓回去。’
‘不行，我要幫幫他。我今天很厲害，爸爸被我打哭好幾次。這裡有個酒瓶，我要去偷襲爸爸！保護警察叔叔！’
身體一直沒動，歲歲有些著急。
‘是發燒太嚴重了麼？為什麼身體不聽話。’
岑笙閉上眼睛，儘量放輕呼吸。
和發燒沒關係，就算這具身體健健康康，他也不會出去幫忙。
一個十歲的小孩，發著高燒，穿著單薄的衣服，光腳到處跑。
他又驚又怕，身上到處都是傷。附近還有一條河流，男孩隨時有生命危險。
男警察明知道歲歲的情況，卻沒有第一時間去找他。反而和三個罪犯打了起來，還讓附近的同事，全過來支援他。
但凡是個腦回路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做。更何況，他還是個警察。
他是看出歲歲身體虛弱，不可能在短短時間裡，跑出這條小巷。但巷子裡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多，他怕自己漏掉哪個角落，讓歲歲躲過抓捕。
所以他和三個罪犯配合，演了這出戲，想把歲歲騙出來。
如果操控身體的人不是岑笙，是真正的
小歲歲，他一定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
他會滿懷期待地跑出去，再被他眼中的超級英雄，親手送回好不容易逃離的地獄。
————
就如岑笙預想的一樣，兩三分鐘後，外麵傳來慘叫聲。
緊接著，是男警察中氣十足的聲音。
“歲歲，彆怕。出來吧，你已經安全了！”
他連著喊了幾聲，回應他的隻有呼嘯的風聲。
歲歲的假爸爸，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他媽的，那小崽子真跑了？”
男警察表情冰冷，“你們不是餓了他好幾天麼，饑餓高燒，大人都沒力氣跑，更彆說小孩。他肯定在這巷子裡，我們分頭找！”
假媽媽猶猶豫豫，“這回的事，還能壓下去麼？”
“不好說，看見歲歲的人太多了。最近局長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幾個同事也懷疑到了我頭上。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兜底，要是再讓歲歲跑出來……”
“不會了，你放心！”
歲歲漸漸明白過來，他很失望，開始嗚嗚哭。
還好他的心聲，隻有岑笙能聽見。
四人在巷子裡尋找男孩，他們翻開垃圾桶，掀開立在牆角的木板，拽下廢棄沙發的墊子，朝著裡麵看。
岑笙躲在堆積如山的垃圾裡，現在沒人願意翻惡臭的垃圾堆，但他們早晚會找到這。
唯一的好消息，是警察局裡隻出現這麼一顆老鼠屎。
他不用跑太遠，隻需要找到其他在附近調查的警察，就安全了。
攥緊隨手撿來的啤酒瓶，岑笙屏住呼吸，聽著巷子裡的動靜。
一個人在檢查店鋪的後門，確定孩子沒有鑽進商店裡。一個人在踩地上的井蓋，查看井蓋鬆動的程度。一個人在翻找舊家具，還被木刺刺傷了手指。
等等，怎麼隻有三個人的動靜，另一個在哪？
遮擋住視線的垃圾袋，忽然被人拿開。一張中年男人的臉，出現在岑笙眼前。
他咧開嘴，聲音依舊鏗鏘有力，中氣十足。
“原來你躲在這啊，歲歲。”
————
白色肉球中的身影越來越淡，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被怪物吞噬。
流浪孩沒有攻擊容冶，卻也不肯放出岑笙。
還鑲嵌在身上的人體積木，紛紛伸出蒼白的手臂。手臂相互纏繞，編織成一張大網將容冶攔住。
容冶雙眼猩紅，“他快死了，你還不把他放出來。他對你那麼好，你就這麼對他。”
“我沒有殺他，我隻是想和他永遠在一起。”
“所以你就把他吃了！”
“我沒有！等他同意了，我就把他吐出來。”
容冶臉色一沉，“你什麼意思，你對他做了什麼？”
“岑爸爸很善良，他是個好人，很同情我的遭遇。我讓他進入我的記憶裡，他看我那麼可憐，肯定會留下來陪我。”
‘傷害轉移
’的效果已經消失，流浪孩不再慘叫。它聲音清脆軟糯，說出來的話天真又殘忍。
“我能感覺到，他一直在心疼我。第一次有人這麼在乎我的感受，歲歲好開心。岑爸爸在帶著我逃跑，他想給我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他居然一點都沒生我的氣，還在心裡想著，一定要保護好記憶裡的我。過去的我很想吃蛋糕，他路過蛋糕店，還惦記著找機會給我偷一塊……”
“他真好，怪不得容叔叔不肯把他讓給我。岑爸爸不想和你分開，你也舍不得他。不如你們全都留在這陪著我，好不好？”
流浪孩忽然發動攻擊，密密麻麻的手臂將容冶籠罩，想將他也塞進白色肉球裡。
按住身上的血線，容冶雙眼徹底被血色占據。他再也不留一絲情麵，身體瞬間碎成無數肉塊。
“歲歲，你怎麼就不明白！岑笙對未來滿懷希望，他才能給彆人帶來幸福。他隻是普通人，不是神，他也有精神崩潰的時候！你一定要把他活活逼瘋才肯罷手！”
“你利用他的善良，逼迫他留下來陪你。他失去親人朋友，永遠被困在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你覺得他能堅持多久？一個瀕臨崩潰的人，還怎麼給你帶來幸福！”
隨著‘傷害轉移’技能釋放，身體被肢解撕碎的痛苦，再次逼得流浪孩慘叫出聲。
“我可以修改他的記憶，他隻會記得我！”
“你的技能要是真的有用，幸福公寓裡的人，怎麼會不喜歡你！”
“你不是也想和他永遠在一起麼，容叔叔。我們三個待在這，隻有彼此，以後他的眼裡隻有你一個人。你做爸爸，他當媽媽，我是你們最乖最聽話的孩子，我們……”
“你閉嘴！你自私到讓我惡心！我就不該聽小笙的話，不該同情你！誰對你好，你就把誰吃了，沒良心的狗東西！如果岑笙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容冶雖然脾氣暴躁，卻從沒和歲歲說過一句重話，這是他第一次罵它。
流浪孩能感覺到，岑笙在拚儘全力改變它的記憶。
那是它生前記憶生成的世界，它知道一切走向。
它逃跑失敗，被父母抓回去後，地下室裡來了好幾個叔叔。
為爸爸媽媽賺到最後一筆錢，它像小豆哥哥一樣，被狗咬死了。
它死後變成鬼，看見警察衝進它的家裡，抓走它的父母。
他們在冰箱裡找到它殘破的屍體，為它掉下許多淚水。
流浪孩才知道，其實它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再堅持兩天，它就能得救。
那天之所以是它記憶中最黑暗的一天，是因為它做出了最錯誤的選擇。
過去的它，預見不到未來，岑笙也一樣。
他比它更聰明也更堅強，可他想得再周到，也猜不到兩天後會發生什麼。
身上很疼，流浪孩很害怕。這六天養成了習慣，它下意識釋放技能，想要從他人身上，感受到一絲幸福。
最愛笑的季萌，心裡隻有對岑笙的擔憂，和對歲歲的失望。
容冶陷入癲狂，憤怒徹底侵蝕他的內心。
流浪孩試著感受岑笙的情緒，除了心疼和絕望，它什麼都沒感知到。
容冶說得對，即使把他們都吃了，它也不會幸福。
————
岑笙反應很快，他一酒瓶砸在男警察臉上。拿著玻璃碎片，狠戳他的眼睛。
趁著男人慘叫的工夫，他拔腿朝著外麵跑。
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隻手猛地揪住他的頭發。岑笙轉頭咬住女人手掌，咬得滿嘴是血。
他躲開了男警察，咬傷了女人。用撿來的小刀，刺傷男人的鼻子。
最終還是被人一拳打在後腦。
容冶的喊聲，再次從遠處傳來，岑笙強撐著沒有暈倒。他在地上狼狽地爬行，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沒辦法改變過去，至少也要保護好回憶世界中的小歲歲！
腳步聲和叫罵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記憶世界崩塌，周圍隻剩下一片白光。
岑笙身體瞬間恢複力氣，他再次變成了大人。
站起身，岑笙環顧四周。
在他不遠處，放著一張破舊的小床。一個男孩正坐在床上哭泣，空間裡隻有他無助的哭聲。
勉強從驚心動魄的大逃殺中緩過神，岑笙走過去，蹲在男孩麵前。
“我原本打算帶著你，去附近的警察局報警……”
他輕輕擦掉男孩臉上的淚水，“抱歉歲歲，我沒有保護好你。”
“你救不了我，那是我的記憶世界，就算有小改動，你也改變不了結局。”
“這樣麼？早知道我就該抓緊時間，去蛋糕店裡，偷一塊蛋糕給你吃。”
“我把你關起來，你不討厭我？”
岑笙沉默半晌，坐到床上抱起男孩，“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明白你為什麼會這樣。”
“怎麼這麼難過？容叔叔罵你了？我一出事，他就著急。等他冷靜下來，你跟他道歉，和他說清楚，他不會一直生你的氣。”
男孩鑽進他的懷裡，“那你還想離開麼？”
岑笙沒有正麵回答，“如果你能離開，即使你體型很大，我也會帶你一起走，想辦法給你安排一個地方。如果你不能，我和容叔叔會定期來這裡看你。”
歲歲看著他的眼睛，“我在你眼裡，看見了你的答案。你沒有之前那麼堅定了，容叔叔說得對，你真的好容易心軟。
”我的計劃成功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開心……我現在和你道歉，你還能像之前一樣喜歡我麼？”
擦乾歲歲的淚水，岑笙在男孩額頭上，落下一枚安撫的吻。
“我說過，我永遠愛你。”
【恭喜岑先生完成角色任務——建設幸福公寓】
【恭喜岑先生完成支線任務——逃離流浪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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