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長時間了,曾藜一直在做著同一個夢。
衝天的大火,冰冷的屍體,環繞在耳邊的獰笑,還有血淋淋的淩遲處刑,畫麵最後總是定格在張楚回頭的那一瞬間。
曾藜也忘了第一次做這個夢是什麼時候了。
那個時候年紀還很小,偶爾會做這個夢,而且夢到的也隻是一些零星的橋段,張楚那張臉也不曾出現在她的夢裡。
就是從上次和張楚認識以後,這個夢變得越來越清晰,每一個細節,仿佛都是她親身經曆過的。
最近更是夢到的內容越來越多,每次被驚醒之後,那些畫麵還會時常在她的眼前浮現。
曾藜迫切的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去找張婧初,想要見張楚一麵。
可卻始終沒有勇氣,她擔心一切都隻是她幻想出來的。
今天見到張楚之後,那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再也控製不住,想要問個明白。
當看到張楚從劇場出來的時候,她鬼使神差般的跟在了後麵。
看著張楚的背影,夢裡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
耳邊仿佛能聽到那個在夢裡害了她全家的惡少發出的一聲聲慘叫。
當張楚回過頭的那一瞬間,曾藜怔住了,一切都和她夢中出現過的一模一樣。
“我以前是不是認識你?”
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曾藜的心跳瞬間加速。
正想要逃,卻看到張楚露出了驚駭的表情,一瞬間,她隱隱有種感覺。
自己沒猜錯,夢裡的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
而張楚此刻也明白了,為什麼第一次見到曾藜的背影時,他會有種熟悉的感覺。
剛剛在教室外麵,看著曾藜更是會感覺到心慌。
“我們應該不認識。”
張楚強裝鎮定。
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非常離奇了。
她……又是怎麼回事。
一貫的小心謹慎讓張楚選擇了不動聲色,卻沒想到他方才那一瞬間的驚詫已經被曾藜給捕捉到了。
“是嗎?”
曾藜不知道張楚為什麼這麼說,她隻是想要一個答案,好讓她能從這個夢裡解脫出來。
“也許是我認錯人了,也許你見過的不是我,我……曾經好像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陸昭娘。”
聽到陸昭娘這三個字的時候,饒是張楚心性再穩,也把控不住了。
那正是他前世沒過門妻子的閨名。
她當真也來了這個時代?
和他一樣是帶著前世的記憶,還是……
前塵種種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洶湧而至,那些被他刻意淡忘的記憶也逐漸被喚醒。
以前的他本來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成家,可那位格外器重他,視他為子侄的鎮撫使大人,卻不忍心張家的香火斷在他的手裡。
於是便托人為張楚尋了一門親事。
本來那戶人家是不願意將掌上明珠許配給一個風評不佳的錦衣衛。
但架不住官媒三番五次的登門,一個醫戶人家,麵對錦衣衛這等人,哪裡抵得過,隻好無奈應允。
張楚當時正從遼東回返京城,本來是去交差的,沒想到卻被塞了一份豐厚的聘禮,隨後就被指揮使打發的官媒帶到了京城一家小有名氣的醫館門前。
提親?
親自登門提親?
當時的張楚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哪裡經曆過這些,當即就想逃走,卻被早就埋伏著的盧劍星抓了個正著。
論輕功,張楚是遠遠不敵那個家夥的,眼見逃不了,最後也隻能硬著頭皮登門了。
那位陸大夫本來心不甘情不願的,倒是見過張楚,兩人聊過幾句之後,倒是和氣了不少。
親事就這麼定了下來,隻等著陸家小姐及笄,便把婚事給辦了。
臨走得時候,張楚察覺到屏風後麵有人,扭頭看了一眼,卻隻見著了一個背影。
這也是為什麼張楚見到曾藜背影的時候,會覺得很熟悉的原因。
隨後的日子裡,一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張楚,心裡便有了牽掛。
偶爾被差遣離京,回來的時候,總會帶著小玩意差人送到陸家醫館,尋見些稀罕物也會想著送去討未婚妻的歡喜。
用後來盧劍星的話來說,張楚隻有那段日子,最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本來一切如果照這般下去的話,張楚也會娶妻生子,從此過上安穩日子。
可偏偏不該出現意外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那次張楚是從應天府回來,見著鎮撫使的時候,卻被告知陸家醫館夜裡突發一場大火,一家三口連帶著丫鬟無一幸免。
當時張楚真的是如遭雷擊,再有一個月他就要迎娶陸家小姐過門了,卻在這個時候,突發意外。
究竟是不是意外,張楚自然要看過之後才有定論。
來到醫館的廢墟,多年的辦案經驗,張楚輕而易舉的就在已經被焚毀的現場找到了打鬥的痕跡。
有些人做事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或者說,做下這樁滅門惡事的人根本就沒想過要遮掩。
張楚想要查,但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在阻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