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每隻軍雌的青少年時期起,精神力就是他們最趁手的武器,如影隨形地伴隨他們度過經年累月的訓練與漫長的戰場生涯。壓製軍雌的精神力,無異於磨平猛獸的爪牙,是任何一隻軍雌都萬萬不能忍受的。
沒有蟲能夠讓帝國上將帶上抑能頸環,除了他自己。
寧宴對其中的利害並沒有多麼明確的認識。他隻是直覺感知到這個外形設計得幾乎和項圈無異的頸環,顯得不太……尊重。
若是從前,他會表示自己相信上將,不必戴上這種東西;但如今,寧宴隻是沉默須臾,轉頭吩咐護士蟲:“你在後麵跟著我們,保持十米距離。”
然後對著卡洛斯:“上將,請。”
輪椅被交給卡洛斯。來到住院樓後方的綠化道上,護士蟲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既能夠看到他們的動作,又不會聽到對話。
卡洛斯開門見山
:“寧宴閣下,我此次前往木南星,是代表第三、四軍聯合研究所向您發出邀請。”
“經過眾多軍雌的親身體驗和研究所的實驗,我們發現您的助眠直播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軍雌的精神力波動。研究所希望您能夠參與合作精神力相關的研究項目。”
寧宴低著頭,卡洛斯隻能看到他烏黑的後腦勺,發絲被暮色染上一層金邊,顯得毛絨絨的,看起來柔軟而溫暖。
“緩解精神力波動……”他輕聲重複了一遍,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軍部的‘邀請’,有我拒絕的餘地嗎?如果我是亞雌,現在恐怕已經被帶到帝都星了吧。”
他背對著卡洛斯,看不見對方的反應,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回應,於是了然一笑。
“上將,我很感謝你救了我,也感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體諒和包容。”
他語速很慢,字斟句酌。
“雄保會工作蟲告訴我,綁架案的後續工作都已經交由你接管,那麼當時發生了什麼,上將一定調查清楚了。”
“但上將,你是軍雌,想必不能體會我當時的感受……如果你是我,在經曆過這次綁架後,還能淡然地麵對軍雌,甚至合作研究精神力嗎?”
卡洛斯喉嚨發緊,片刻後才道:“寧宴閣下,軍部不會強迫您。”
寧宴垂著頭,沒有再應聲。
一時間,周圍隻有車輪轉動的輕響,氣氛有些凝滯。
最近幾天,在和亂碼老板聊天的時候,他其實已經能夠平靜地回想當時的場景了。可在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軍雌麵前重提此事,尤其對方還是當初救回自己的蟲,寧宴險些沒能維持住表麵上的平靜。
他想要做些什麼分散注意力,幾乎是下意識地打開終端,點進熟悉的聊天界麵。
“剛才見了個一直不太想見的蟲,聊的也不太愉快。”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打完一句話看也沒看就點擊發送。
嗡。
卡洛斯正推著輪椅,把手的位置就在寧宴的耳後,他左腕上終端的一聲震動分外清晰。
寧宴正在劈裡啪啦打字,並沒有在意彆的動靜。
“我說話的語氣好像還挺衝的,但就是沒控製住……”
嗡。
“大概不得不搬家了。其實住在哪裡都差不多,不過我這邊的夜空很漂亮。如果一定要搬家的話,希望那邊的夜景不要太荒涼。”
嗡。
“不然以後直播的時候會少了些樂趣。”
嗡。
……
寧宴發了一連串消息,亂七八糟說了一通自己都覺得不知所雲的話,心情卻神奇地恢複了。
亂碼老板從前都是秒回,這次卻一直沒有動靜。寧宴看著聊天框裡滿屏都是自己的氣泡框,情緒下去之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寧寧早睡早起:“沒注意發了好多消息,你應該在忙吧,希望沒有打擾你[撓頭白果]”
嗡。
卡洛斯的右手遲疑著鬆開輪椅,想要把這催命符似的震動模式給關了。行走在小道上的輪椅受力不穩忽地一抖,他趕緊又握了回去。
寧宴被顛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卡洛斯的終端一直響個不停。他轉過腦袋,卻在上將一向處變不驚的臉上看到了緊張的神色。
這會兒寧宴已經心平氣和,十分善解蟲意:“既然軍務繁忙,上將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