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
卡洛斯叩響了工作室的門。他安靜地數了幾秒,沒等到裡邊的回應,倒是聽到了遊戲椅滾輪轉動的聲音。
雄蟲玩遊戲時戴著耳機,多半聽不到敲門聲。他這麼想著,伸手推開門。
一垂眸,和滑到門邊的寧宴對上了視線。
被特效嚇過幾次後,雖然直播間內主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淡定,但實際上,寧宴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整個兒L縮進遊戲椅內。
剛才被屏幕裡的鬼一驚,他的手上立刻使勁,直接把自己推飛了出去。拖鞋還留在原地,寧宴連蟲帶椅一路滑到了門邊。
卡洛斯看著雄蟲瞪圓了眼、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伸手替他摘下耳機。
“閣下?”
寧宴滿腦子都是驚悚畫麵,這會兒L聽到動靜抬起頭,表情還有點呆。他看到忽然出現的卡洛斯,下意識指向對麵的屏幕:“直播還開著呢。”
卡洛斯走過去關掉光腦的收音,又回到寧宴身邊,在他的注視中單膝蹲下。
這樣的姿勢讓寧宴難得能夠俯視卡洛斯。對方仍是一身筆挺的軍裝,從領口到衣角都毫無褶皺,哪怕是這樣矮身半蹲的姿勢,肩背依然挺拔。
想必之下,寧宴一身家居服抱膝坐在椅子上。他還沒穿襪子,正不自在地將腳往後藏,就聽見對方輕聲道:“抱歉,我嚇到您了。”
寧宴擺手:“沒有,隻是剛才被遊戲特效嚇到了。”
他窩在椅子裡,將自己團成一小團,等著卡洛斯把他推回去。對方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保持著仰視的動作,繼續問:“今天玩了五個小時?”
寧宴原本覺得沒什麼不妥,被卡洛斯這麼語調平靜神色溫和地一問,頓時心虛起來:“嗯……”
“太久了,身體會吃不消,對眼睛也不好。”
“知道啦,”寧宴慫且乖巧地點點頭,“以後不會了。”
卡洛斯又問:“您和溫斯特閣下聯機了嗎?”
“嗯,上午的時候和他約好,一起玩星際逃亡。”
“溫斯特閣下似乎很喜歡您。”卡洛斯意有所指。
寧宴怔了一瞬,隨後不甚在意地笑道:“隻是玩了兩局遊戲,一些線上的交流而已。要是這麼說來,我也挺喜歡他的呀。”
“更何況,你一定比我了解溫斯特,以他的身份,在星網上幫我說句話,或是來直播間幫我增加一些話題度,隻是舉手之勞,卻能賣我不少情分,說不定往後都是要還的呢。”
卡洛斯望著寧宴,一時沒有應聲。
離開哈雷爾家族後,他和艾德蒙德家這位雄子在情麵上的往來驟減,但也曾直接或間接和對方交鋒,領會過他的手段,還陸續知曉不少關於他的事跡。
溫斯特有著不同於其他雄蟲的野心與貪婪。而這往往是用來描述軍雌的詞彙。
或許用“征服欲”來形容溫斯特,更為貼切。
作為一名雄蟲,他已經擁
有了家族的權柄,卻依然將手伸向更遠的地方。
卡洛斯心中生出一個猜想:以馴服桀驁的軍雌為樂的溫斯特,會不會已經厭倦了雌蟲,而將目光投向彆處?
上一次會麵,溫斯特眸中流露出的興味,至今回想起來,依然讓卡洛斯感到戒備。
半晌,他才委婉地組織好語言:“溫斯特閣下的性子有些惡劣,我擔心他對您不利。”
寧宴認真道:“不論是名氣或是財富,我身上能夠招致覬覦的都是他擁有的東西。”
“如果他想要的不是這些呢?”
寧宴疑惑之際,又聽對方繼續:“我的意思是,或許他另有所圖。”
寧宴望著卡洛斯的眼睛,隨即領會到自己和對方所言根本不在一個頻道,有些哭笑不得:“上將,你怎麼會這樣想。雄蟲和雄蟲一起打遊戲,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
卡洛斯仰視著寧宴的麵容:“我總擔心他心懷不軌。”
寧宴無奈:“對麵的蟲有沒有那種心思,我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本是一句並無任何特殊意指的輕歎,卻讓卡洛斯凝固在原地。
他在這個刹那間醒悟過來。他以自己不曾宣之於口的念想來揣度溫斯特的目的,這一行為本身比那個荒唐的猜測還要荒唐。
卡洛斯不至於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他隻是在潛意識中將感情等同於戰場上的博弈,認為理性至上的原則永遠普適,一時的按捺不發是為了等待最適宜出手的時機。
在卡洛斯愣怔的幾秒鐘,他們的對話間短暫地出現了一段空白,空氣中安靜得落針可聞。
隨後,卡洛斯的聲音響起,聲調溫和,卻如同平地驚雷——
“那我的心意,您知道嗎?”
這句話接得無比自然,卻一下將話題從網線那頭的溫斯特,轉移到房間內呼吸可聞的兩蟲之間。不等寧宴因為驚異而微張的唇瓣吐出任何字音,卡洛斯緊接著給出了更為明確的表示。
“我希望能保護您,也希望擁有光明正大地守護您的資格。”
蟲族配偶之間鮮少言愛。雌雄兩性的關係憑借係統匹配或是家族聯姻而建立,依靠信息素和精神力而維係。這更像是種群的生存本能。
當然也有雌蟲對自己的雄主萌生愛意。但他們不明白那種能夠令胸腔鼓脹的情感為何物,於是將其歸結於保護欲。尤其是對於強大的軍雌來說,“守護”是他們所能許下的最神聖的誓言。
我願意守護您,直至生命的終結——每一隻雌蟲都被教導,在匹配成功後,應當對雄主做出這樣的承諾。
寧宴並沒有接受過蟲族的教育,但他聽懂了卡洛斯的表白。
他本以為自己會感到窘迫,但並非如此。他望進軍雌那雙深沉的眼睛,發現其中的溫度雖然熾熱,但並不會將他灼傷,反而如同冬日篝火般溫暖。
對視之間,他就要給出自己的回答:“我……”
“閣下,”卡洛斯卻溫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