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寧宴正身處一間熟悉的臥室。身體的不適減緩了反應力,他望著天花板發愣。
卡洛斯觀察著懷中雄蟲的神色,眼中存著一分不明顯的緊張:“寧寧?”
聞聲,寧宴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被卡洛斯擁著。他翻了個身,趴在軍雌胸前,用鼻音應一聲:“嗯……”
對於一睜眼就躺在上將府床上這件事,他沒有作出什麼反應,坦然接受了。
見狀,卡洛斯鬆一口氣。他不久前才給雄蟲量過體溫:“您還在發低燒,身上難受嗎?”
“頭暈,沒力氣。”
寧宴小聲咕噥,聲音帶著初醒時的啞,聽起來怪委屈的。他把側臉貼上卡洛斯的胸口,倦怠地又合上眼皮。
卡洛斯將被子往上拉,把他整個兒捂住,隻露出一個烏黑的腦袋。
晚飯時寧宴退了燒,可一到夜裡,體溫又升了上去。醫護蟲往來大半夜,上將府燈火通明。
寧宴的病情一直反複,斷斷續續折騰了一周才徹底退燒。他此前忙得腳不沾地,如今研究所那邊的項目已經完成,他在直播間掛上假條,算是徹底將工作放下了,安安心心養病。
不知不覺,回到帝都星已經月餘。
其間,帝都星局勢天翻地覆。哈雷爾對於精神力部門的芯片勢在必得,並以芯片為餌,讓軍內原本對於此事持反對態度的將領鬆了口。然而,在順利擄走研究員後,前有真正的芯片被偷梁換柱,後有卡洛斯跨星係直搗黃龍,事態的走向完全超出了哈雷爾的預期,計劃中應當從第二、三星係趕往支援的將領們見形勢不妙紛紛倒戈。跟隨哈雷爾前往第八星係的均是直係,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其他將領悉數連降三級,第一軍被完全打散,部分編入其他三軍,餘部暫時交由皇家護衛隊統領。
一時間,帝都星蟲蟲自危。“哈雷爾”這個姓氏,不久前讓無數蟲趨之若鶩,現在卻避之不及。
作為最先趕往平叛的功臣,本該處在漩渦中心的卡洛斯卻仿佛銷聲匿跡。他將平叛後續事宜的決定權完全交給皇家護衛隊,相當於把到嘴邊的肥肉拱手讓蟲。
軍部匿名論壇中的知情蟲就此事爭論了上千層樓,最後得出結論:哈雷爾伏誅後,作為下一任帝國元帥的預備蟲選,上將通過放權向陛下表示忠心,一手以退為進,實在高明。
隻有卡洛斯身邊的副官才知道,上將是真的無心軍務。
這一個月,卡洛斯公文也不看了,會議也不開了,一門心思圍著寧宴轉。
雄蟲本就小小一隻,現在更是清減不少。摟在臂彎間的時候,卡洛斯甚至不敢太用力,連親吻都小心翼翼。
寧宴的身體狀況還很虛弱,不能出門。波昂過來陪他解悶,奈何實在閒不住,住了幾天就溜了。
卡洛斯樂得沒蟲打擾。他把府中的空房儘數改造過,遊戲房茶花廳觀影室應有儘有。
寧宴一開始說著不用,但改裝好之後便總愛往觀影室跑
。
卡洛斯坐在他身邊。一開始,寧宴還專心致誌地盯著大屏幕,逐漸被身側的軍雌分散了注意力。先是肩膀挨著肩膀說悄悄話,不知不覺就窩進卡洛斯懷裡。後半程便犯起困,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後靠上軍雌的肩頭。
卡洛斯正想把他抱回臥室,寧宴腕上的終端忽地響了。
他被鈴聲驚醒,眼睛都沒睜開,含糊地問:“誰呀?”
卡洛斯看一眼屏幕上的來電提醒:“是溫斯特閣下。要接通嗎?”
聽到這個名字,寧宴稍稍來了些精神。他一點頭,坐直了些,又叮囑:“你不準說話。”
“好,”卡洛斯從善如流地應下,“我不會出聲的。”
他攬住雄蟲的腰身,讓他在自己腿上坐穩了,幫他接通通訊。
“寧宴?”溫斯特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來,“這幾天不發燒了吧。”
寧宴一直沒有和溫斯特斷過聯係,艾德蒙德家的護理師都被派過來給他調理身體。隻不過他精力不濟,常常沒聊兩句話就放下終端。如今得知寧宴身體好轉,溫斯特工作之餘尋到間隙,便來關心他的情況。
“已經好多啦。就是不能吹風,不然著涼了又會反複。”寧宴的語調懶洋洋的,和對方聊著閒話。
“那就好,是該捂得厚實些。一日三餐有沒有按照護理師給的食譜來?”
“嗯,退燒之後胃口好多了。”
“上次幫你找的按摩師,是手法不滿意嗎?我原本約了一個整療程,但聽說你推掉了。”
“師傅的手法很好,隻不過……”寧宴磕巴一下。
溫斯特不在帝都星,卻時不時派蟲給寧宴療養。卡洛斯已經做好了各種安排,但看著雄蟲歡歡喜喜和朋友發消息的模樣,也捏著鼻子忍了。
直到溫斯特安排了一次按摩。
按摩師服務過許多身份尊貴的雄蟲閣下,心理素質極強,頂著卡洛斯的死亡凝視,手都沒抖一下。兩個小時的大全套不是按摩師的極限,但卻是卡洛斯忍耐的限度。亞雌剛被傭蟲領出房間門,他便哄著寧宴推掉後續療程,並且速成按摩,一手包攬了這項服務。
想到這,寧宴抬手捶他一拳。
雄蟲的力道和貓撓似的,卡洛斯隻當他在和自己鬨著玩兒,接住拳頭攏在掌心,輕輕摩挲著手背。
寧宴頓時安分了。他抿唇壓下嘴角的弧度,對溫斯特含糊其辭:“已經找了蟲,所以才推掉。”
通訊另一頭,溫斯特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今天狀態怎麼樣?”
這句話一出來,寧宴心中油然而生不詳的預感。果然,溫斯特接著道:“開個視頻?”
聞言,寧宴唰的將手抽出卡洛斯的掌心,一骨碌從他腿上爬起來,一邊推他一邊眼神示意:你讓開!
卡洛斯懷中一空。小雄蟲剛剛還趴在他懷裡撒嬌,這會兒變臉比翻書還快。他哭笑不得,順著對方的力道起身,站遠了些。
視頻請求
在屏幕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
溫斯特一身正裝,正在飛行器上。他往鏡頭前靠近了些,端詳片刻後得出結論:“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