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岩泉一那段日子裡崩潰得很,恨不得把自己撕成兩半,或者跑去外地讀書,省得給他們天天掰扯不清。
及川徹說不準跟真城最高玩,最鶴生就偏要跟真城最高玩,理由還特彆正氣凜然。
大意是“我們是鄰居,而且他名字裡有個最字,我名字裡也有個最字,所以我要和最高貼貼!”。
而她的行動力與灰二一脈相承,強得驚人。之後每天都要跑到真城家門口大喊“最高快點出來玩”,旨在早日氣死及川徹。
真城一家剛搬來的時候,最鶴生就被清瀨理惠領到真城媽媽麵前混臉熟。她嘴巴甜,討人喜歡,再加上真城一家搬家剛經曆過一場白事,害怕兒子天天關在房間裡心情更加抑鬱。
於是真城媽媽趁著她難卻的盛情,順水推舟把真城最高給扔了出去。
這便是他們熟識的契機。
真城最高不知道該說什麼,最鶴生倒是有一堆想問他的問題。
她從春天到了報亭旁邊的三花貓有沒有半夜擾民,問到青葉城公園大門前馬路翻修的現狀,問完之後順便還告訴了他一堆來源可靠的小道消息。
比如說他們之前因為待產而休假的補習學校的老師生了對雙胞胎、再比如說之前在補習學校同班的白布賢二郎最近決定要參加白鳥澤高中不去的自主招生考試、再再比如說仙台中心商區的youta拉麵店後天會推出櫻季限定套餐……
明明人都已經不在宮城了,但宮城處處都有清瀨最鶴生的傳說……啊不,眼線。
這就是真城最高眼裡,最鶴生獨有的強大且學不來的好人緣。
放
在漫畫中,這種人可以是名門貴族的繼承人。進可成為主角團的主要一員,退可化身主角團的重要對手。
假如漫畫的主角格爾曼,是個吊車尾的萬年倒數第一,那麼他向如此具有人格魅力的男二號卡裡斯發出挑戰肯定會被絕大多數的人所不看好。
但按照卡裡斯的性格,他也不會隨大流,輕易地輕視任何一個敢向自己發起挑戰的……哪怕看上去很二缺的人……
對,他的家教不允許他這麼做!好的涵養應該是刻在骨子裡的!
“真城最高同學,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對著電話喊了幾聲都沒得到回應,最鶴生隻好拔高了音量,朝對麵吼道。
真城最高這才收回思緒。
他從小就有將生活中的所見所聞整合或是二次創作成漫畫中設定的習慣。明明早該改了,可就是忍不住想要發散。
“呃……你剛才問了什麼?我剛才在檢查明天要交的作業,走神了。”
“我問你跟亞豆美保的心情如何。”
最鶴生各方各麵的消息都很靈通,其中包括八卦。她的人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宮城度過,稱得上朋友的人遍布宮城各個角落。
真城最高和及川徹岩泉一兩人同一個初中,都在北川第一中學。
但他和最鶴生同齡,現在剛升上初三。
北川第一比帝光早幾天開學。
曾經補習學校認識的妹子在聊天中告訴了最鶴生,說自己和北川第一的校花,亞豆美保分在了一個班。
為表激動,她還附上了分班名單,裡麵正好就有真城最高的名字。
彆人不知道真城最高的心思,最鶴生可一清二楚。
真城最高從小喜歡亞豆美保。
可無奈他是個慫貨,暗戀多年卻一直不敢告白。
好在對方目前也無意戀愛,不然真城最高還不知道要為他早早逝去的無果戀情自閉多久。
“能、能有什麼心情……”真城最高嘟嘟囔囔,但聲音裡透著點不自知竊喜,“還不就那樣。”
最鶴生:“嗬!”
“你嗬什麼?真的啊,開學一個星期我連句話都沒和她說上!”
最鶴生:“……嗬。”
“可以不要用同一個語氣詞表達‘輕蔑’和‘同情’兩種含義嗎?”
總感覺我的
人生非常可悲啊!
真城最高對她的嘲笑略有怨懟。
如果不是太喜歡,喜歡到不敢去表達心跡、害怕到被拒絕徹底失去機會,他也不想這麼窩囊啊。
不過雖然最鶴生笑得這麼得意,但實際上她自己的情況也不比真城最高好到哪去。
——靠!想起這個就來氣!要是牛島若利不打排球,我會是現在這副鬼樣子?!
她憤恨地握拳錘了下床邊,恨鐵不成鋼地對著聽筒歎息,“哎!”
聽得真城最高一臉莫名。
明明紮的是他心,怎麼這人還一副痛在我身的語氣?
“與其替我乾著急,你倒是給點可實操的建議啊?”
得意忘形的最鶴生當即偃旗息鼓。
要說四個人裡感情經曆最豐富的,那還是當屬及川徹——認識及川徹的人裡,十個有九個會在第一次見麵時被他的皮相所迷惑,心生好感,隻有在後續的相處中才會逐漸認清他惡劣的性格——然而縱使如此,這人的桃花依然從小就旺得不行。
從幼稚園起就有小女孩為能和他排隊手牽手的機會而互扯頭發,小學初中更是情書巧克力收到手軟,向他表白的姑娘不僅有本校的,還包括外校的。所以至少在“如何向他人表白”這方麵,及川徹絕對算是見多識廣的那一類人——換而言之,他雖然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超多豬跑。
“不然,你問問及川徹?”
“……要是有他那張臉,我還至於這麼愁嗎?”
“說的也是……”
或許是因為上一個話題過於悲傷,真城最高被迫變得主動坦誠了那麼一點,主動將話頭引到了一開學就被老師發到手裡的“升學誌願表”上——不善交流,他竟然隻能想到這個。
北川第一會在初三新學年的第一個星期下發誌願表,然後以學期為單位,將學生的個人成績與他們期望學校的偏差值進行對比。
這是一種給予壓力的方式,也是方便學生定期自我檢驗——雖然多數人都對這項規矩恨之入骨,但好學生不愁自己不努力,壞學生乾脆自甘墮落到了底。
夾在中間那種不好不壞的,想要得到成績又成天渾渾噩噩的,才是這條規矩的最大受害者。
在清瀨灰二沒受傷去到寬政大學之
前,最鶴生希望考進的學校一直是培養了清瀨理惠的母校京都大學。
為此她拋棄了自己的幼馴染和舒適圈,跑到跨過小半個宮城縣的白鳥澤學園——那裡的偏差值高得嚇人,高中部的升學率更是令人歎為觀止。然而代價則是她必須每天花費超過一個半小時用於通勤,以及擠出周末的兩個半天和下午放學之後的時間,去補習學校一直學習到晚上九點。
他印象最深的是六年級的暑假,及川徹和岩泉一在院子裡顛球,排球落在手臂上的聲音比秒針走一格的聲音還要刺耳,而他在吹空調,最鶴生則坐在房間裡預習下一學期的知識點和溫固上一學期的難題。
所有人都在用功的時候,隻有他在無所事事猶猶豫豫,帶來的焦慮糟糕無比,可他也的確沒有所謂的夢想能夠為之付出努力。
“你高中也不回宮城?”他帶著點試探的語氣問道。
“不回啊。”那女孩飛快地回答著他的問題,“我哥腿傷還沒好呢。再說他很需要我,留他一個人在東京我也不放心。”
真城最高:“……”
雖然這話是否能夠得到清瀨灰二的認同尚有待商榷,但最鶴生的態度依然是如此鮮明,堅定得令人羨慕。
明明她也沒說過自己將來的夢想是什麼。
“那你想好大學以後做什麼嗎?”
這個問題去問及川徹或者岩泉一,都不一定會得到百分之一百的肯定答案。對於最鶴生而言就更不一定了。
畢竟大學畢業在遙遠的七年之後,誰知道中間會遇到什麼不得了的人生經曆?
然而最鶴生聞言,卻認真地說:“其實我有一個夢想。”
真誠最高的眼睛略微睜大。
你有一個夢想???
什麼夢想能在心裡憋了十多年,還都沒給我們漏底???
“不和你們說是因為我沒想好。”
真城最高:“……”
“或者你覺得世界聚焦於我這個夢想怎麼樣?”
真城最高:“…………你開心就好。”
他感覺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因為最鶴生不覺迷茫,到頭來抑鬱的人還是隻有自己。
他歎了口氣,不重不輕。
最鶴生一點點在腦海裡勾勒出真城最高現在的樣子,想了想說:“最高啊
,你現在還這麼年輕,想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嘛。”
“不。每一個試錯機會是寶貴的,我不想把它花在無意義的任性上。”真城最高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他小時候憧憬成為漫畫家。因為叔叔也是漫畫家。叔叔的漫畫給了許多人快樂與夢想,真城最高也是其一。
可後來叔叔的漫畫人氣走低,被腰斬,從風光的頂端跌倒泥裡。
為了再次回到舞台中心,他畫了幾十份的分鏡大綱,日夜不停。頸椎病腱鞘炎將他折磨得骨瘦嶙峋。
可這麼努力的結果是什麼呢?
——叔叔因為過勞而死去了。
而他留下給真城最高的除了夢想與憧憬之外,更多的或許還是陰影。
有的路平坦開闊,有的路嵯峨崎嶇。
叔叔溺死在了夢想裡。
所有人都不希望真城最高步上他的後塵,包括真城最高自己。
“你都沒有嘗試過,怎麼就知道哪些事情有意義,哪些事情沒意義?”
最鶴生的聲音透著困惑。
“在補習學校上課的時候你在本子上畫的小人我可都看到了!你畫得那麼好!”
“可要是努力了卻沒有回報,到頭來不是更絕望嗎?”
現實生活裡的人可沒有熱血少年漫的主角那麼純粹,其中不乏有些連腳下的路都沒看好,便將目光投向了未來的人。
“等下,讓我先理解一下你剛才的發言。”最鶴生忽然說。
“啊?”
“你剛才說,努力卻沒有回報到頭來會更絕望。那我可以認為你是覺得既然付出了努力就必須有回報嗎?”
真城最高皺著眉頭,“我才沒有那種天真的想法。”
可他又怕最鶴生問,那既然沒有,你為什麼不去試試?
但最鶴生隻堅定地說:“你有。”
真城最高:“沒有。”
“真的有一點。”
“…………”
“這種想法不好。”
“…………我知道……”
“雖然最高你總是憋在心裡不和我們說,但是有夢想是好事情哦。”最鶴生盯著擺在床頭櫃上的全家福,那是灰二第一次拿到縣大賽冠軍之後拍的照片。
她和灰二被清瀨理惠和清瀨正臣一左一右夾在中間。
灰二滿頭大汗,身上披著薄毯,唇色略顯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