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1 / 2)

作為一個並非路癡又極愛在外撒野的神戶本地人, 宮侑幾乎將小半個城市的風貌刻在了腦海中。

他清早出門,就近找了一家便利店,從貨架上掃了三四個飯團和一瓶牛奶下來交給店員加熱, 早餐就算解決了。

接著, 由於他本次出門並無目的, 便隻能一路攆狗逗貓權當散心, 結果卻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神戶市體育館附近。

雖然日本號召全民鍛煉已經有些年了, 但響應不響應其實全看個人, 而當初宮侑和宮治會被送來神戶市體育館,純粹隻是因為這對精力旺盛的雙胞胎太鬨騰——他們很好地用行動印證了那句七八歲狗也嫌的俗語。

宮雙子人生中的第一個排球,就是一個以前經常在體育館參加中年友誼賽的大叔送他們的。

不過後來沒過幾年, 大叔便搬去彆的縣和兒子一家一起住了。

他大概不知道, 彼時他出於怕孩子因為無法使用場地便對體育館這種地方產生厭惡情緒的好心, 從而送出去的那個排球,稍微將宮雙子的人生的轉折點提前了那麼一點點。

之所以說是提前了一點, 是因為宮侑認為即使沒有那個大叔,他也會在未來的某天喜歡上排球。宮侑這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自信,時常令他的雙胞胎兄弟感到迷惑不已。

而宮侑對此有一套自己的說辭。

他說:“當你喜歡某樣事物到達極點時,相遇就隻可能是老天爺安排的命中注定。”

宮治對此嗤之以鼻。他清楚的記得宮侑在接觸排球前, 更喜歡的球類是棒球。

甲子園走道裡掛著的那句標語——百分之九十八的高中生在這裡被打敗,然後變得更強——不知道戳中了他們身上的哪個開關。

總之作為最受國民喜愛的運動之一, 高中的甲子園,大學的箱根驛傳, 都是能在每年夏冬兩季夠見到的盛大賽事。

光是觀賽席與警戒線外觀眾的呐喊聲,便足以讓還沒有形成競技意識的小孩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能站在那些目光織成的網的中心的人真帥啊。

能得到那麼多掌聲,一定是個相當了不起的家夥吧?

真好啊,我也想變成那樣的人。

之類的想法不一而足。

這種膚淺的憧憬是如何轉變成之後滿溢於胸的熱愛, 宮侑從不思考這種無論聽起來還是思考起來都顯得很蠢的問題。

就這點上,他認為自己的灑脫,與稻荷崎印在應援橫幅上的那句話很相符。

——無需追憶昨天。

無論是昨天還是關於喜惡上的為什麼,過度的拘泥到頭來也隻會徒增煩惱。

假如你的記性不錯,那你肯定記得之前我們曾提到過許多次,小笠原舞蹈教室就位於神戶市體育館的旁邊。

與這條街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其他商店、鋼琴教室、繪畫教室不同的是,小笠原舞蹈教室的營業模式類似於一年不開門,開門吃一年的古董店。

常光顧市體育館的人,很少有不知道這間一年裡起碼有三百天都處在關門歇業狀態中的、古怪的舞蹈教室。

而長久的無人居住,令那幢原本還不錯一戶建看著蕭瑟又凋敝,院落也因無人搭理而雜草叢生。

宮侑曾經在小笠原院子的東南角上弄了個土包,裡麵埋著的是不想被媽媽看見的期末考試試卷——值得一提的是後來老師還是通過郵件的方式將學生的成績發給了家長。

在宮侑記憶中,藏卷子那年的暑假是個少雨的暑假,電視裡播報了北海道地區因乾旱農地缺水灌灌的新聞。

然而宮侑能記住純粹是那年的暑假科學作業,老師要求他們研究這次九州地區乾旱對國家的影響,還要寫成紙麵報告交上去。

這也太難為隻有**歲的小學生了。

宮侑和宮治抓耳撓腮,翻遍了老爸的書房也沒弄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宮侑提筆在自己的紙麵報告——實際上也隻是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上,寫到:

不下雨會讓泥土變得很乾,種子不能發芽,稻穀不能生長。

哪怕到現在想起來,也依然是十分天真質樸又可愛的回答呢。

可惜當時的宮侑完全忘了自己堆出來的那個土包。

如他所寫的那樣,少雨令土壤乾燥。

所以理所當然的,土包依然是土包,躺在裡麵的碎紙片也依然是碎紙片。

在第一場雨來臨前,最鶴生跟著仙石要來到兵庫。

她成天跟在自己舅舅身後打轉,被他掛在舞蹈室的把杆上鬆筋,陪著他一起在院子裡打掃。

除草機輕輕一推,立刻有濃鬱青草氣息彌漫在空氣中。院子東南角的那個隆起的小土包也順勢被推開,露出被埋在裡麵的碎紙片。

最鶴生把這些紙片收攏,拚拚圖似的把它們拚到一起,最後得到一張她熟悉的考試作答紙。

左上角用歪歪扭扭的筆跡寫著“宮侑”兩個字。

當時最鶴生還不認識“侑”這個字,而因為母親工作的影響,她對生僻字又有著相當的敏感度。

仙石要告訴她這個字要麼念“Yuu”要麼念“Atsumu”,至於含義是什麼這種問題就不要來問舅舅了!

你努力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獨立解決問題!

所以清瀨最鶴生小朋友,現在為了檢驗你的學習主動性,我希望你能自己去翻辭典!

從上述經曆中我們可以得知,良好的學習習慣可能隻是由於家長懶而養成的。但事實也的確證明,多數人對躬行取查得到答案的印象要深於彆人直接告訴答案的印象。

“侑”這個字有勸告、勉勵、還有幫助、輔佐的意思。

總之,這是個看上去被寄予了相當溫暖且厚重含義的名字。

而在最鶴生見到宮侑本人之前,她也是一直往這個方向上想象擁有這個名字的主人的。

雖然就現狀來看,眼前的現實和曾經兒時的想象存在著較大差距,但宮侑成為了一個聽說很厲害(畢竟她並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也隻能說是聽說)的二傳手,或許也能算作父母寄予在他身上的期望,從另一個角度實現了。

下午三點。

宮侑的電話依然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最鶴生坐在小笠原教室所在一戶建的二樓房間裡,即使關上了門,也依然能聽見仙石要在樓下叮叮咚咚倒騰的聲響,不知道的可能還要以為他們這棟房子在裝修翻新。

她垂眼看著麵前的試卷,是拜托以前在補習學校認識的瀨見英太前輩複印的,白鳥澤高中部第一學年的模擬考試卷,也許是噪音太擾人,她沒什麼想要繼續往下寫的興趣。

最鶴生想自己大概是被宮侑放了鴿子。

可即使意識到了這點,卻也仍舊連一點生氣的想法都沒有。甚至反倒有種“啊這樣也不錯”的愉快與輕鬆。

最鶴生得承認自己其實不太懂該如何與宮侑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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