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感覺瞬間將他包裹。
應長川的唇邊終於漾出了一分熟悉的笑意。
與此同時,忽有人狼狽地從遠處跑來,重重跪倒在地顫著聲說:“司,司卜大人,有玄印監強闖聆天台,殺,殺了好多人——”
甚至說是“血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毫不為過!
祭台上一片死寂。
片刻後,慵懶的語調再一次於眾人耳畔響起。
應長川輕輕替江玉珣撩起壓在狐裘下的長發,終於起身漫不經心地笑道:“孤替司卜大人清理門戶,有何不可?”
前來通風報信的巫覡倒吸一口涼氣。
他這才看清——天子竟不知何時,來到了聆天台的最深處!
說話間,上百玄印監從祭台外湧了進來。
方才叫嚷著要殺江玉珣的巫覡,已被押在了刀下。
意識到大勢已去。
其餘巫覡愣了一下,紛紛腿軟跪倒在地,作勢要向應長川行禮。
但是天子卻未多給他們一個眼神。
應長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年老的巫覡,旋了一下手上的玉戒笑著說:“巫覡大人的打算,孤已知曉。”
“想來大司卜這些日身邊無人服侍的確寂寞……既然如此關心他,那不如由你等充當人牲,去陪伴大司卜吧。”
最後直接點名道:“不知少司卜意下如何?”
應長川的個子本就極高,此時更是站在祭台之上。
他回眸向眾人看去,眼中滿是漠然的笑意。
在此之前,從未有巫覡充當過“人牲”。
應長川的話完全是將聆天台百年顏麵扔在腳下任人踩踏。
但是此刻,祭台四周竟然無一人敢有異議。
-
有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吹得燭火飄搖。
更吹得祭台上的血腥味肆意飄散。
此時,商憂修剪整齊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皮肉之中。
他咬著牙抬手行禮:“……是,陛下。”
鮮血順著掌心流入衣袖。
祭台周圍的巫覡,也隨他動作一道重重把頭磕向地麵。
應長川再未多看他們一眼。
他再一次俯身,把江玉珣從地上扶了起來。
過於寬大的黑色狐裘,有長長一截拖在了地上。
已經燒得暈暈乎乎的江玉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微微擺手。
末了下意識彎腰,想要提起衣擺。
應長川自己倒是並不在意:“不必。”
江玉珣強行提起精神,默默從應長川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腕,嘗試著站穩走下祭台:“陛下,臣自己可以……咳咳,臣身上沾了血汙。”
聆天台的祭台上也不知道殺過多少人,血腥味重得無法忽視。
說話間,祭台外石質甬道內的燈火也全
部亮了起來。
入眼竟然是一片棕褐。
……這是什麼東西?
不等江玉珣看清,忽然有一隻手繞過他的肩背,虛落在了他眼前。
與此相伴的還有一陣淡淡的龍涎香。
江玉珣的眼前瞬間一片漆黑。
他下意識抬手想要推開應長川。
對方卻如猜到他在想什麼似的淡淡道:“甬道內是人牲。”
……!
江玉珣的手指瞬間一麻。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天子輕輕捂著江玉珣的眼睛,緩步走向甬道:“是前朝人牲,用來為祭台增添靈氣的。”
方才那些棕褐色的物體,都是前朝留下的經過特殊處理屍體。
……不愧是從戰場上走出來的皇帝,應長川看到這一幕竟還能麵不改色。
知道甬道內是什麼後,江玉珣立刻打消了將應長川手扒拉下去的念頭,乖乖地把手垂了下去。
此刻,甬道內悄無聲息。
應長川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一掌幾乎可以蓋住江玉珣一整臉。
呼吸間,溫熱的氣息也似絲帶般朝他掌心纏繞。
江玉珣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燒到暈暈乎乎的他,忽然覺得此刻的氣氛有些奇怪。
“陛下……”
“怎麼?”
江玉珣原本想問玄印監是不是沒有跟上來。
但開口卻是:“您怎麼會在這裡?”
應長川:“……”
邢曆帆走後,再無官.員來流雲殿。
向來喜歡安靜的應長川,不知怎的竟不適應起來。
恰巧今日休沐,想起上回在江家田莊裡發生的事。
天子隨之起了離宮之意……
沒想到應長川到江家後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反而遇見了幾名心驚膽落的家吏。
天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此刻的江玉珣已經燒得說起了胡話。
他小聲念叨起來:“臣以為陛下不可能趕來,還…咳咳……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正想說要是有下輩子的話,一定老老實實做人,再不以身犯險……”
他越說聲音越小。
應長川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有手遮擋,江玉珣並沒有閉眼。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地眨著眼睛:“往後臣無論去哪裡,都要帶上玄印監。”
江玉珣的睫毛極長,此時正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輕掃。
如羽毛一般,在應長川的掌心撩動。
它輕輕掃啊掃啊。
帶來癢意與酥麻。
……還有一陣說不出的感覺。
這感覺於頃刻間順著指尖傳遍了四肢百骸。
應長川的腳步不由一頓。
他下意識將虛搭在江玉珣眼前的手落下,輕輕地觸了觸身邊人微微泛燙的額頭與眼睫。
“怎麼了,陛下?”
“沒事。”
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應長川,早就見慣了生死。
往日征戰時,總會有軍士因“劫後餘生”而慶幸、豪飲。
直到今日之前,應長川都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江玉珣的額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愈發滾燙。
燒得厲害的他,無意識地向前去追趕寒意,等反應過來時已在應長川掌心蹭了兩下。
若是往常,小江大人定然會被自己過分大膽的動作嚇得魂飛魄散。
但是此刻,燒糊塗還在強撐著行走的江玉珣,仍在嘟嘟囔囔,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想到今天惹來的麻煩,他不由緊張起來:
“陛下,您是在生氣嗎?”
頓了幾息,應長川輕聲道:“不生氣。”
江玉珣不信:“臣……小的時候,也不小心跑丟過一次。爹娘找到臣之後簡直生氣極了……”
那是現代發生的事情了,江玉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想到這裡。
說話間,他又忍不住眨眼,長長的睫毛在應長川的手心內有一下沒一下地掃弄了起來。
應長川難得蹙眉:“莫將孤與愛卿父母相比。”
我真是燒糊塗了,怎麼會和皇帝瞎扯這麼多?
江玉珣愣了一下,連忙閉嘴:“是,陛下。”
聆天台的甬道本就極長。
江玉珣受了外傷又惹上風寒,怎麼也走不快。
過了小半盞茶時間,江玉珣裸露在外的皮膚終於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寒意。
他不由側身避風,鼻尖正好輕輕從應長川掌心那習武生出的薄繭上蹭了過去。
如柳枝拂過池水,無意中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
雪花輕輕墜在江玉珣的耳尖。
不知道走了多久,應長川終於停下了腳步。
沒等江玉珣反應過來,莊有梨的哀嚎聲便先一步傳到了他的耳畔:“阿珣——”
“太好了,你沒死!”他瞬間喜極而泣。
玄印監的聲音也再一次出現在了江玉珣的耳邊。
停頓幾秒,輕輕懸在江玉珣眼前的手掌,終於收了回去。
莊有梨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隨即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次真的是太危險了,要不是陛下,單憑我娘也進不來聆天台的門,”莊有梨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我們下一次出門絕對不能再魯莽,一定要多多帶上幾個人。”
說著說著,莊有梨忽然愣了一下。
他疑惑地低頭朝江玉珣的身上看去:“誒?你離開家的時候穿的狐裘不是白色的嗎?”
……怎麼忽然換了一件黑的?
而且還長到拖地。
“有梨!”一陣女聲從莊有梨背後傳來,看出江玉珣麵色不對的她大聲說,“下雪了,彆耽誤陛下和阿珣上馬車
。”
“是,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聞言,莊有梨立刻側身,將眼前的路讓了開來。
強撐了一路的江玉珣,終在此刻一點點失去了意識。
他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一眼……高大的水杉上覆滿了白雪,遠處還有溫泉正冒著淡淡青煙。
這裡是聆天台外。
應長川一直帶自己離開聆天台才鬆手嗎?
江玉珣模模糊糊地想道。
-
或許是擔心他失血過多死在半路,無法充當“人牲”。
聆天台並未用刀,而是以木棍重擊江玉珣腹部。
那一下打得頗狠,直到現在江玉珣的腹部還在痛。
一同來的太醫,先簡單為江玉珣診治了一下。
確定他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並讓他服了藥丸後,眾人方才離開此處。
恍惚間江玉珣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扶上了馬車。
因高燒而陷入昏睡前,他忍不住強打著精神向著朝窗外看去。
馬車一路疾行,向月鞘山下而去。
江玉珣再一次於心中慶幸那些巫覡沒有把自己當場斬殺,並默默地感激了起來。
見身旁的人望著窗外發呆,應長川忽然輕聲道:“愛卿在想什麼?”
“……陛下?”
在祭台上坐了一會的江玉珣滿身血汙,怎麼看都狼狽至極。
他沒想到應長川竟然和自己處於同一駕馬車上。
他強打起精神回答道:“臣…咳咳……方才在感激大司卜。”
應長川緩緩將目光收了回來。
末了輕笑了一下,似乎並沒有把這句奇怪的胡話放在心上。
直到下一瞬。
高燒不退的江玉珣輕輕將額頭抵在冰冷的車軒上。
車外的寒意自此一點點滲了上來。
意識消失前一秒,江玉珣終於用輕到隻有自己與應長川能聽清的聲音說:“咳咳……還有,謝謝陛下。”
好似一陣夢囈。
又如一片羽毛緩緩朝應長川掃了過來。
天子虛搭在膝上的右手不由一頓。
寒風順著窗縫溜入車內。
可是陌生的炙燙與柔軟,還有睫毛輕掃的微微癢意卻仍徘徊在他掌心,怎麼也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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