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2 / 2)

但聽到若固的問題之後,無比敬業的他還是第一時間將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一時間,整座倉城都寂靜無聲。

所有人均將目光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並仔細聽他講起了紡織的全過程。

儲存棉花的倉內不能點燈,這裡的門也因此修得格外大。

大束大束的陽光透過屋門落入了倉內,照得潔白的棉花泛出暖暖的光暈。

這些柔光儘數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他隨手拿起一朵棉花轉身正要遞給若固,不料目光卻在這一刻與應長川相撞。

身著絳紗袍的天子,輕輕地朝江玉珣點了點頭。

從棉堆上反出來的光,將那雙煙灰色的眼瞳映得意外柔。

應長川也沒有察覺到,此刻自己眼底除了無法隱藏的喜歡外,還有幾l分少見的驕傲。

於他而言,眼前人已不是怡河中赤色的烈焰。

早變成了朝暉本身,與灼灼日光。

它時而刺目時而溫柔,無處不在、無人可掩其輝。

-

昭都附近已幾l乎沒有荒田。

百姓終於

不必再去憂慮“吃飽”的問題。

因而,今年無論是普通人家還是軍屯田上,都劃分出了一大片區域用來種植棉花。

最近正是播種的時節,寧平倉外正有百姓排著長隊,在這裡領取棉籽。

等到盛夏之時,怡河兩岸將會生出朵朵白絨,如雲霧墜地。

而在怡河另一邊,正有工匠緊鑼密鼓地修建著工坊。

等到盛夏棉花采摘結束之後,它們將直接通過水路運至坊內,等待女工將其紡成紗線。

克寒使臣來大周主要是為了商貿之事,此行除了棉花以外,他們還要再帶些茶葉與曬乾的蔬菜、藥材甚至於烈酒回去。

若固雖然很想多待一陣子,但也不能真的在昭都留到盛夏時節。

逛過寧平倉後,他們又抓緊時間去河對麵的工坊看了一圈,接著終於趕在中午離開了此處。

大周與克寒已是盟友。

貴客到來,自然也有特殊的招待活動。

寧平倉外不遠處是一片密林,若固方才已從隨行官.員那裡得知,這片密林便是興建於前朝的“平樺苑”。

前朝天子與皇室成員常常在這裡遊玩、打獵,不過自應長川登基以來,平樺苑便荒廢到了現在。

與彆處一樣,今日平樺苑內也處處都是守衛。

——負責接待使臣的的少府投其所好,在平樺苑內安排了一場小型圍獵。

作為一座皇家園林,平樺苑內不但有大片的森林與草地,甚至圈養著許多珍禽異獸與以供遊樂賞獵。

除此之外,園內還有一座離宮彆苑。

這些年應長川雖然沒有來過平樺苑,但是少府仍會定時維護平樺苑。

此時它仍保持著前朝鼎盛時期的樣子。

發源自月鞘山上的溪流如絲帶一般纏繞著整座平樺苑。

入眼是一片密林,耳邊滿是鳥鳴。

剛到平樺苑,還不等守在這裡的郎官介紹周圍風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若固先朝四麵掃了一眼,接著便忍不住騎馬上前對應長川道:

“我聽說大周的天子不但武藝精湛,並且騎術了得,也不知今日可有機會與陛下比試一番?”

若固來平樺苑之前就想好了要這樣做,因此早早便向次嘉學會了這句話。

他的話語裡雖然還帶著濃重的口音,但句子卻流暢得不能再流暢。

不等應長川回答,若固又轉身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陽光穿過樹木的間隙,灑在了少年黝黑的皮膚之上。

若固笑著拍了拍身下的馬匹,接著緊緊地攥住手下的鞍韉:“我聽說這種馬鞍也是按照江玉珣大人的建議做出來的,想必江大人對騎術一道也頗有研究?”

突然被點到名的江玉珣不由一愣,接著趕忙開口:“我雖然——”雖然會騎馬,但談不上對騎術有研究。

此次除了若固以外,還有幾l名克寒貴族少年一道來到昭都。

聽到王子要與周人比試,眾人一下子便來了精神。

江玉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突然在他背後大聲說:“是啊!我聽說江大人的父親是大周的征南大將軍,你們周人不是有句話叫……虎父無犬子嗎?有這樣一位父親,想必江大人也不會懼戰吧?”

這群貴族與江玉珣是同齡人。

在來大周之前,他們就聽說了不少與江玉珣有關的傳聞。

此時他們心中半是敬佩,半是不服。

剛才在寧平倉的時候,他們隻能跟在人群後麵聽江玉珣介紹著倉庫與棉花,完全插不進一句話。

但到了這裡,他們心中忽然有了幾l分底氣。

聽這群人提起“征南大將軍”,原本打算拒絕的江玉珣也忽然來了勁頭。

——自己可以丟臉,但絕對不能給原主的父親丟臉。

征南大將軍之子怎麼能懼戰?

“好啊,”江玉珣拽緊了手下的韁繩,把目光落入了不遠處的密林之中,他挑了挑眉說,“那我們不如比比誰先穿過樹林,騎馬到達平樺苑最北邊的高樓旁?”

前朝的奢靡氣象在平樺苑內表現得淋漓儘致。

哪怕隔著老遠,眾人仍能看到正北方那座為登高遠眺而建的高樓。

“好!”若固回頭看了一眼高樓,當即點頭道,“就按江大人說的來!”

其餘克寒貴族也摩拳擦掌:“我們現在就出發?”

“可以。”江玉珣笑了一下,在馬背上活動起了手腕。

為了方便動作,他今日穿著一身玉色的勁裝。

頭發也在腦後束成了高高的馬尾。

除了慣常的清貴以外,更多了幾l分不常見的颯意。

而到了這個時候,若固仍不忘邀請應長川:“怎麼樣陛下?江大人來,您應該也不會缺席吧?”

話音落下之後,還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

江玉珣:“……”

若固這是什麼意思?

此時那幾l名克寒貴族還有大周的年輕郎官均已經整裝待發,騎著馬向密林的邊緣處而去。

不等應長川開口回答他的問題,若固突然鬼鬼祟祟地轉身看了同伴一眼。

他小心騎馬來到了江玉珣與應長川的身邊,接著壓低了聲音對兩個人說:“……陛下、江大人,上次的事情實在是不好意思。”

說到這裡,他又以一副“大家都懂”的目光朝兩人看了過去。

相比起大周,克寒的民風還似乎要更加彪悍一些……

那日的尷尬場景又一次出現在江玉珣腦海之中。

伴著密林中的陣陣鳥鳴,與風吹過樹葉生出的沙沙響動,若固直接朝二人笑道:“陛下你們放心,這回進了樹林中,我們便與你們分道而行。你們在裡麵做什麼都可以,絕對不會有人打擾的。”

若固的口音本就誇張,此時更是著重強調了“做什麼都可以”這個詞。

落在江玉珣的耳朵裡簡

直奇怪極了……

若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覺得我會與應長川在樹林中做奇怪的事嗎?

江玉珣的耳垂瞬間泛起了紅。

他雖已擺爛多時,但聽若固這樣說仍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番:“……不,上次真的是誤會。”

不承想江玉珣的話音剛一落下,若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天子便已笑道:“殿下有心了。”

不是吧?!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向應長川看了過去。

而若固則在這個時候笑著朝兩人行了一禮,接著轉身用克寒話高聲喊了句什麼,便與同伴一道消失在了密林之間。

駿馬奔馳而過,眾人眼前隻剩一道道殘影。

“這群人怎麼搶跑了?!”

“追——”

“先彆廢話了,快追上他們!”

見狀,以為他們搶跑的大周郎官們連忙策馬追了上去。

不過片刻,密林外便隻剩下了江玉珣與應長川兩人。

春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帶著一陣花香落在了江玉珣的鼻尖。

馬背上的他忽然有些心虛,還有些沒來由地害怕。

眼見眾人越跑越遠,江玉珣開口問道:“……陛下,我們現在不走嗎?”

剛一說完,他又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大道之上:“今日來平樺苑的郎官們均擅長騎術,就算我們不去也不會輸。呃……不如我們一會走大路過去?就不和他們一起比試了。”

馬蹄聲一點點消失在了耳邊,江玉珣本能地想要避開這片隻有自己與應長川的密林。

然而玄色的戰馬卻在這個時候緩緩朝江玉珣靠近過來。

天子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他的唇間。

“愛卿不想去林中?”

“……對。”江玉珣誠懇道。

應長川忽然笑了起來,並將視線落向遠處:“不可言而無信。”

……天子說的對。

自己方才已經答應了若固,若被他們發現並未履約也有些說不過去。

就在江玉珣準備咬牙向前的那一刻,他的臂間忽然一酸,接著突然生出了一陣懸空之感。

“陛下?!”他下意識攀住了應長川的手臂。

……等江玉珣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竟已與應長川同騎在了一匹馬上。

玄色的戰馬嘶鳴一聲,在原地踏起了蹄來。

“走吧——”

“等等!”

江玉珣來不及阻止,駿馬竟如能聽懂人言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向著密林中奔馳而去。

眼見前麵有一塊巨石,駿馬非但不繞,反而高高起揚,自石塊上躍了過去。

疾風從江玉珣的耳邊掃過,伴著急促的馬蹄聲,他下意識抓緊了手下墨色的馬鬃。

應長川則在此時用單手輕輕地護住了他的側腰:“彆怕。”

伴隨著風聲,溫暖的觸感在一瞬間透過衣料傳了過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江玉珣。

此刻,這裡隻剩下自己與應長川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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