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在大量的垃圾話裡找到了微量有用的信息。
當時薩蘭軍校還沒有機甲師學院,隻有培養機械師的學院。當時帝國和蟲族之間的戰爭打得如火如荼,前線吃緊急需錢糧,薩蘭軍校的食堂菜色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豐盛,但難吃到這種地步也實在誇張了點……
好在,最後一本日記,不僅提及他畢業後在前線曆練的日常生活,還提起他已經開始打造一種全新的、強大的武器。想必這就是機甲的前身。
一次偶然,蕭時雨發現某種蟲族的骨骼在混合金屬熔鑄後會變得堅硬無比。恰逢蟲族入侵後方營地,他用那把鍛造到一半的短劍毫無阻澀地割開了敵人的鱗甲。
從那時候起,新世界的大門就向他敞開了。
這宇宙中有多少種蟲族?多少種特殊的礦石和材料?它們接觸會有什麼不同的反應?蕭時雨主動從軍部辭職,開始了他長達十年的流浪漢生涯。
之後,他就很少寫日記了。但日記裡多少還是保留了幾個他曾經踏足過的星球。
白榆把那幾頁最關鍵的信息用光腦拍照存下來,然後站起身,走向地下儲存室。
白榆仔細觀察那個拴住儲存室大門的鎖。
鎖是特製的,通體烏黑。地下儲存室是禁止學生靠近的區域,所以她白天的時候沒有仔細看,等現在把鎖抬起來端詳了才發現,它和之前那些草率的老實鎖、好對付的電子鎖都不一樣,連小白龍的牙齒都咬不穿,而且超規格的是——它根本就沒有鎖芯。
……難怪藏書室管理員那裡沒有鑰匙。
白榆對著那個黑鎖沉默半晌。無奈中打開光腦,撥通她老師蕭如流的通訊號。
“……嗯?你怎麼這麼晚打給我?”
蕭如流的聲音裡有濃重的鼻音,聲音也有些發懵,應該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
“老師,我急需場外援助。”白榆把那個鎖拍給蕭如流,“這鎖是什麼來路啊?”
光腦那端沉默片刻。
“那是權限鎖。”他說道,“我沒猜錯的話,隻有蕭氏本家的那幾個重要人物才能把它打開。可能讀取的是指紋或掌紋。”
“那這麼辦?”白榆輕輕撂下那枚鎖,感覺有些棘手,“我總不能現在去綁一個姓蕭的重要人物過來吧。雖然也算出於正當目的……但夜襲終歸有些沒品誒。”而且她很容易暴露身份。
蕭如流:“誰讓你去夜襲了?照我說的做,我知道那棟建築的安保控製係統在哪裡。你先把防護係統給關了,然後在牆上挖個洞出來就行。”
白榆:“……你確定真的沒問題嗎?”
蕭如流道:“死馬當活馬醫唄。至少從我那時候開始,澄輝閣的所有安保係統就一直很拉胯,你現在呆著的藏書室就更加了。裡麵那些東西最珍貴的就是蕭時雨留下的第一手材料。可畢竟一百年過去,蕭氏為維護自己家族的地位,已經把那些材料翻來覆去地榨乾,現在所有知識幾乎都融入了教學課程裡。它也不算什
麼價值連城的古董,就算拖出去賣也隻有蕭時雨的狂熱粉絲會買賬吧……”
“也是。”白榆歎息一聲,照著蕭如流的指示在藏書室內逛了一圈,果然無痛找到了安保係統的總控製器。蕭如流一邊吐槽“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還是這一套”,一邊指引白榆在合適的位置用激光切割器挖洞。
滋——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白榆順利爬進了儲存室裡。
因為白榆關閉了電路係統,整個儲存室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白榆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取出一個軟軟的、彈球狀的裝置,抬手把它往天花板上丟。“噗”地一聲,彈球黏在天花板上,像一個夜明珠,放射出柔和的、但足夠在室內照明的光線。
這個地下儲存室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被打開,地上積攢了不少灰塵。不過東西倒是整理的井井有條,蕭時雨留下的資料都被分門彆類裝進檔案袋裡,按照分類排在架子上。
“其實蕭時雨留下的親筆資料不是很多。他大半生的研究成果幾乎都被他以電子芯片的方式公開了,這些紙質材料隻是留下做個紀念而已。既然蕭時雨選擇在戰爭後把‘燧石’藏匿起來,那他八成不會遺留下和‘燧石’有關的記錄。但那枚殘缺的鑰匙不同,它應該是蕭時雨刻意留給後人的。”蕭如流和緩的聲音在室內回蕩,“他應該會留下和那枚鑰匙有關的線索。不過,資料中隻有‘鑰匙’,卻沒有‘燧石’,蕭氏的這些後人八成猜不到‘鑰匙’的正確用途……”
“那它就會被歸類為無法破解的閒雜資料。”白榆若有所思地說,隨後馬上開始查那些被廢棄的資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榆在檔案目錄上檢索,碰見可疑的就把資料抽出來,仔細核對裡麵的內容。
……他們的思路是對的。
白榆在那厚厚的資料裡找到了一份“摹鑄圖紙”。圖紙上顯示的形狀赫然就是白榆之前拿到手的那枚鑰匙。
不僅如此,這份摹鑄圖紙上還記錄了鑄造鑰匙用到的材料和工藝。隻要有材料在手,就算複刻出一模一樣的鑰匙也不是那麼難。
“你要把這份圖紙帶走嗎?”
“不。”白榆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隻帶走這一份圖紙,目標太明顯了。我的身份不一定捂得住多久。萬一被發現,他們隨便就能猜到這就是‘燧石’的鑰匙。”
不僅如此。那些資料她也要多翻翻。絕不能讓查閱的痕跡就停留在這份圖紙附近。
白榆想,反正來都來了,乾脆她再翻翻彆的吧。
她其實對蕭時雨其他方麵的才華也很有興趣。
比如蕭大師雖然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但他製造出機甲的智能水平卻遠超人們的想象。“燧石”在戰後悄無聲息地從皇宮的寶庫裡消失,而之前他們尋找“燧石”的時候遇見的那些破舊機甲更是能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自主攻擊……
如果能掌握這門技術,他們軍部的戰鬥力豈不是又要往上翻幾番?
這麼想著,白榆又開始美滋滋地看檔案目
錄。可惜她今天隻能在這兒呆很短的時間,否則她非要把自己感興趣的每一份資料都看完才甘心。
她戴著手套的指尖在目錄上輕輕滑動。
白榆:“真奇怪。這裡的材料是斷代的。”
蕭如流:“怎麼說?”
白榆把光腦懟到目錄前麵:“你看這裡——這兩年之間,蕭時雨什麼東西都沒留下。這很奇怪啊。即使是在製造‘燧石’的那幾年裡,蕭時雨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將自己的新發現記錄在芯片或是自己的製造手記裡。但這兩年間隙裡,他真的就什麼都沒做嗎?難道是積勞成疾養病休假去了?”
蕭如流仔細看了一眼,眉頭微蹙:“倒也有可能。”
雖然休假什麼的,不太符合蕭時雨的工作狂形象就是了。
大眾評價中的蕭時雨是個相當孤僻清高的人。在追溯他的人生軌跡時,大家發現他每年都會完成大量的工作,從一個課題到另一個課題,多維創新,遍地開花。他幾乎就沒有好好休息的時候。曆史上其他的名人多少都會流傳下一些興趣愛好方麵的奇聞異事。比如和他同時代的伊特利茲大帝,壓力大的時候就喜歡逛動物園,甚至在皇宮裡造了一個冰雪大世界養企鵝。但從未聽說蕭時雨身上有什麼能彰顯其非凡人格的怪癖。或者說,他非常神秘,而且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
……不過,從白榆之前翻看到的那些日記來看,蕭時雨年輕的時候明明對工作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