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跟什麼有關?”她問。
腦細胞在警局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現在壓根懶得動腦去細品他話裡話外的深意。
大概被她磨得沒脾氣了,商渡也懶慢:“你猜?”
“不猜。”她懨懨地靠向椅背,扭頭看他,“你今晚不住萬曦湖那邊?”
“嗯,晚點我回公寓。”
“挺好。”
萬曦湖雖說交通便利,四通八達,距鵬裡私高車程不過十六分鐘。
可要是搭乘地鐵,再算上走路,起碼得四十分鐘——估計開發這片擁有頂級資源的核心富人區時,壓根沒人會想到,住戶竟然沒有配置私家車出行吧。
為了出行方便省時間,也因為商渡家裡人想培養他的獨立意識和能力,一上高中,他便從家裡搬出來,住進學校附近的一套公寓裡,偶爾才回一次萬曦湖那邊的名雅豪園。
商渡:“以前問你要不要搬過來,你拒絕了。”
昏暗中,被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周雨晚莫名一陣臉熱,彆過頭去,“我自己有家,乾嘛搬你那兒。”
這話挺有意思。
商渡挑了下眉,倒沒戳穿她。
手機“叮咚”作響,周雨晚按亮屏幕。
【市應急、氣象、教育部門提醒:受超強台風“貝碧嘉”影響,我市10月26-27日有狂風暴雨,27日停課一天,請市民加強防禦。】
正是“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的高三時期,難得多出一天假期,群裡簡直炸開鍋,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刷,沒個完。
她嫌煩,直接開靜音,屏蔽了震動。
餘光裡,商渡也在看手機,左胳膊拄在車窗邊,支著頭,薄薄的眼皮半耷著,屏幕光映入眼瞳中,也依稀落了一道在他無名指根的那枚銀戒上。
她瞄兩眼,開口打破沉悶:“你進球後,吻的是那枚戒指?”
聽到她問,商渡偏頭看一眼戒指,低低地“嗯”一聲。
手機進微信消息的提示音跟著響,他目光重新落回手機上。
周雨晚斜眼瞥去,隻模糊看到對方是粉色頭像,具體的圖案看不清,感覺像是女生。
他給那女生回信,按鍵的聲音輕而富有節奏感。
周雨晚收回眼,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腰背,不自覺繃直了些。
不久前,才目睹過他和殷璿那些微妙又不失曖昧的小互動,她挺難不把她和這個粉色頭像聯係在一起的。
“那個女孩子送的?”她問。
臉轉向車窗的方向,看玻璃掛滿雨珠,斑駁,閃耀。
路麵積水構築出這座繁華不夜城的虛影,假得認真而空虛。
“什麼?”他反問,像是沒聽清她的問題。
“沒什麼。”周雨晚懶得問了,再開口,話裡夾帶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酸,“婚戒才戴無名指上。”
“嗯。”他渾然不在意,語氣也隨意,“以前戴著不合
適,沒想到現在戴無名指上剛剛好。”
還以前呢,說得好像他和殷璿認識了很久似的,橫豎不過高中這兩年多。
周雨晚撇撇嘴,雙臂環胸,翹起右腿疊在左腿上。
柯思萌才說過,他倆在一起是遲早的事,他現在就把“婚戒”戴上了,再想想不久前,她問他想要什麼,他回她一個“你”字……
離譜。
周雨晚白眼一翻,忍不住鄙夷地吐出個“渣”字。
“誰渣?”他儼然沒跟上她腦回路。
周雨晚不吭聲。
車子開進名雅豪園,到一幢獨棟彆墅外停下。
雨越下越大,劈裡啪啦砸得又響又密。
天空黢黑,活像一口大鍋被揭開蓋子,雨水從洞口傾倒而下,要把世界淹沒。
推門下車前,她多問一句:“要不你還是在家住一晚吧。”
她說的是萬曦湖。
在她的理解裡,公寓不過是他的臨時住所,有人的地方才叫家。
他在外麵住得再久,遲早都是要回到萬曦湖這邊的。
商渡收起手機,偏頭,好整以暇睨著她,“你想我回去?”
兩句對話,像極一個深閨怨婦,苦口婆心地勸在外花天酒地的丈夫回家。
“砰!”
周雨晚下車關上門。
狗東西愛回不回,關她屁事。
雨大到讓人來不及撐傘,就被淋了一身濕。
周雨晚推開鏤空雕花的院門,沿徑小跑到彆墅簷下,小皮鞋踩著雨水,帶起些微沙塵附著在白色高筒襪上。
車燈打她擺蕩的裙邊,和骨肉勻停的長腿一晃而過。
她回頭,黑色轎車掉頭離開。
車窗後,是商渡那張立體深邃的英俊臉龐,眸光自下而上掀起,對上她的眼。
她喉嚨一緊,攏起雙腿,膝蓋輕擦碰。
屋內有人,燈光稀稀拉拉開了幾盞,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散落一地,喘聲此起彼伏地響。
就在客廳,在那一組歐洲進口的黑色真皮沙發上。
周雨晚見怪不怪,“砰”一聲巨響甩上門,濕透的襪子在濕透的小皮鞋裡滑出古怪的呱唧聲,踢踢踏踏地往二樓走去。
刻意鬨出的動靜,果然引起了那對露水夫妻的注意。
先是女人的驚叫,而後是男人興致被打斷的怒火:“周雨晚,你就不能安靜點!”
“周總,您當著一個未成年的麵,上演活春宮,似乎也不太合適。”
周雨晚冷嘲,罔顧周牧的不悅嗬責,和那女人惺惺作態的勸和,徑自上樓回房間。
門一鎖,開辟出一個獨屬於她的小世界。
房間是極簡的ins風裝修,物件卻很多:
堆在角落裡,尚未來得及拆開的五六個快遞盒;架子上用於拍攝的攝像機和鏡頭、三腳架,補光燈和打光板;滿桌品牌方贈送的護膚品及化妝品;隻穿一個小時,拍完照便換下
丟到床上的連衣裙,還有頹然趴在椅子上的小吊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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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擅打掃整理,也不愛彆人擅闖她的世界,亂動她東西。所以,久久才讓阿姨幫忙打掃一次。
“啪嗒”兩下踢開鞋子,再“啪”一下隨手把包甩地上,估摸著樓下那兩位已經進入正題了,周雨晚播一首TihrowAFit》,音響轟得震天響,進浴室洗澡。
洗完澡,擦著濕淋淋的頭發出來。
扯開厚重的遮光簾,朝外望一眼。
時間愈晚,風雨愈烈,門窗嗡嗡地震。
對麵那幢彆墅漆黑一片,隻剩路燈靜幽幽地亮,在玻璃暈出迷離的昏黃光線。
那裡就是商渡的家。
是二三十年前,商瑾周和餘曼這對豪門夫婦,在鵬市置辦的房產之一。
他們搬進那裡沒多久,周牧就攜新婚妻子陸卿晚入住隔壁房屋,即二人的婚房。
從此,兩家人成為鄰居,互幫互助,相互關照。
時至今日,仍保持著和睦友善的鄰裡關係,逢年過節會到對方家走動走動。
不過,自打商渡離家,住進學校附近的公寓後,兩家的往來便逐漸減少了。
原因無他,大人都忙碌,商渡和周雨晚這條線又斷了,兩家自然沒什麼機會碰麵約聚,加深感情。
比如現在,商瑾周和餘曼出差,商渡也不在,眺著對麵那幢空無一人的豪華彆墅,說實話,周雨晚突然有些寂寞。
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
*
淩晨三點,她醒了一次。
餓醒的。
開始後悔因為偷懶,而省去一頓晚餐。
掀被下床,到樓下廚房覓食。
周牧和陸卿晚不常在家,家中阿姨一般隻用負責周雨晚的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