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時間,氣氛不知是更曖昧,還是更尷尬。
周雨晚像被燙著般,“嗖”一下縮回手。
“凍不死你。”
惡狠狠地撂下這句,她撇過臉去,走快兩步,繞到他前麵,隻留個背影給他。
走了一段,時間愈晚,夜生活愈嗨,留在棧道這邊的人愈少,路燈好像都暗淡了許多。
“你想要什麼?”
迄今為止,這是她第三次問他這個問題。
“作為……你幫我揪出造謠者的報酬。”
“我說過。”他說。
以為他的話還沒完,周雨晚等了幾秒,沒聽到他聲音,才“嗯?”一聲,停下腳步。
回頭,他正好走過來,她額頭差點撞上他的唇,兩人動作僵硬一瞬,周雨晚後退,先讓出一步。
至此,恍然記起那個雨夜,他發來的那一個“你”字。
開什麼玩笑?
周雨晚舔著發乾的唇,裝傻:“我怎麼不知道?”
她越是後退,他越是惡劣地步步逼近,“距離高考隻剩217天,這段時間,你搬我那兒。”
話落,他止步,她被逼到退無可退,後腰抵上棧道護欄。
滾滾海浪拍撞礁石,像要衝破束縛,將她吞噬。
“知不知道,這叫什麼?”她問。
“嗯?”
“同居。”周雨晚說。
不是合租,不是寄宿,也不是借住。
而是兩個正值青春躁動期的男女,不因任何不得已的理由,仍選擇同住一屋簷下,朝夕相對,抬頭不見低頭見。
“我不碰你。”他說。
燈光在身後,他為她低下頭頸,高大身影覆下來,籠罩了她。
氣場在克製與侵略間博弈。
最後,刻在雄性DNA裡的攻擊性占據上風,他雙手撐在她身後的護欄上,把她圈在身前的狹小空間裡。
聲線低沉,徐徐善誘:“由我出麵,你爸媽會同意的。”
“不要。”她拒絕,“我自己有家,又不是沒地方住。”
商渡很輕地扯了下唇角,像是笑她天真可愛,“你確定那真是一個家?就你爸媽那樣——”
他話音戛然而止。
周雨晚在看他,麵無表情,冷若冰霜。
他觸到了她的敏感點。
他知道。
“可能我家這種情況,的確有夠荒唐可笑的。”
她鄭重其事地告訴他,不躲不避,眼神堅定。
“但這終究是我的家,他們終究是我有血緣關係的父母,某些方麵或許不儘人意,可在物質方麵,他們不曾虧待我,也不會拿我出氣,打罵貶低我。而且……”
她緩頓了一下,接著說:
“而且,雖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幫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但是,你既不是我男朋友,更不是我法律意義上的配偶。我實在沒有理由
,跟你住在一起。”
挺長一段話結束,空氣變得沉默。
他垂下眼睫,陷入思考的那短暫時間裡,周雨晚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哪知,當他抬眼,再次把目光定格她身上時,說出的話,無異於在她心臟開出一槍:
“那你以女友身份,陪我一天。”
她愣住,久久才找回聲音:“啊?”
“嗯。”他頷首,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護欄,“搬我那兒住,或者和我談一天戀愛,二選一。”
“我才說過,我沒理由跟你住一起。”周雨晚被他逼出氣性。
他也不是什麼善茬:“你以為你能撼動我的想法?周雨晚,你糾結你的,我隻在乎我的目的達成與否。”
她同他杠上:“反正我已經抓出造謠者了,就算我現在不兌現跟你的約定,你也不能拿我怎樣。”
“你可以試試。”
直截了當的五個字,他說得雲淡風輕,周雨晚卻不敢吭聲了。
認識這麼多年,彆人未必了解他,但她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
——貪多務得,有仇必報,還得是現時報。
他叫車,送她回家。
兩人同坐後排,話不多。
周雨晚緊靠車門而坐,撐著頭,始終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斑斕夜景,偶爾能察覺到身旁落來的視線。
車子即將抵達彆墅,她脫下外套,撂在座椅上,當是還給他了。
開口:“叔叔阿姨現在挺少在家的,其實,我覺得,你在家住,跟獨立在外,沒什麼差。”
車內安靜著,她沒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或許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或許堅持己見。
卻沒想到,他一針見血:“你想我了。”
“砰!”
車子一停穩,她毫不猶豫下了車。
換鞋進彆墅的時候,明顯察覺到不對勁。
鞋櫃外,歪七扭八地擺了兩雙鞋。
一雙是JimmyChoo秋季最新款的尖頭細高跟,一雙是紅黑白配色的NikeAirJordaroLowOG。
這雙Nike板鞋,和上次那雙鱷魚皮鞋,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更年輕,更張揚,也……更富有活力。
周雨晚靜默地看著,躁悶地踢一腳,任那隻板鞋翻了個麵,這才進屋。
從門口,蜿蜒至樓梯的,是女人的香奈兒套裝,和男人國外某小眾潮牌的T恤長褲。
屋裡挺安靜。
如果說,周牧僅有的分寸,是不讓女伴在家中過夜。
那陸卿晚的分寸,是在此基礎上,不和她帶回的男伴,在房間以外的地方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