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下,科任老師把一眾學生按成績排成好幾l個梯隊,分批次叫人到辦公室談話。
周二一早,總成績和排名放出來。
周雨晚對自己的成績本不抱希望,但仔細一看,也就比上次掉了三四十名。
結合她這段時間厭學逃學的不良表現,她竟覺得這成績挺好,自己發揮還算不錯。
周三大課間,她被叫辦公室。
“怎麼退步這麼多,有找過原因嗎??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施穎問她。
周雨晚坦白:“因為這段時間,我家裡出了點事,所以心思沒放在讀書上,而且,多次曠課逃課,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
施穎又問:“你家裡出什麼事了?”
周雨晚不吭聲,眼觀鼻,鼻觀心。
“上次段考成績出來,你沒考好,你說是家裡有事,影響到你的狀態。可我問你是什麼事,你卻說不出來,這次也一樣。”
施穎歎了口氣,看她的眼神,恨鐵不成鋼之餘,跟看一個鬼話連篇的渣男有幾l分相似。
“段考後的家長會,你家長也沒來。”
“他們不會來的。”周雨晚小聲嘀咕。
從小到大,他們從未參加過她任何一場家長會。
連她幼兒L園的親子互動都是由助理代勞的。
“想去你家家訪,你也總說家長不在家。”
施穎頭疼地扶著額,右手撚著班級總成績單的一角,無意識地揉皺。
“所以我做了一次電訪。”
周雨晚微愣:“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打通你家長的電話。”施穎說,“高三不比高一高二,可以隨便混混就過去。高考意味著什麼,以後讀個好大學意味著什麼。周雨晚,這幾l點不僅你要明白,你家長也該明白,我希望你們都能夠重視起來。”
周雨晚麵無表情地聽著,腦子卡殼一瞬後,開始飛速轉動,“你跟我媽說了我的段考成績。”
“不僅是段考成績。”
施穎放過被□□不成樣的頁腳,左肘搭在桌沿,轉椅轉出來些,麵朝她,眼神帶著擔憂。
“她是你家長,應該了解關注你的高中生活,甚至不隻是你的高中生活。”
周雨晚眯了下眼,“還有?”
“老師關注了你的ins,知道你在網上很受歡迎,知道你化妝仿妝出cos什麼的,都很厲害。但是。”她話鋒一轉,“你現在是高三生,你的重心應該放在高考上,高考迫在眉睫,
給你的時間並不多。而你要想揚名立萬,卻並不急在這一時。至少對於家境殷實,沒有經濟壓力的你而言,你可以先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放一放。”
“你還同我家長說了我被造謠的事。”周雨晚點穿。
施穎被她奇怪的反應刺了一下,眉頭輕蹙,“對,看樣子,你家長已經跟你聊過了,是麼?”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課間亂糟糟的辦公室,突然響起戲謔的一聲:“喲,我們的全校第一來了。”
這聲音明顯是教導主任王建義的。
至於全校第一……
周雨晚頭頸僵硬,目光牢牢釘在施穎的眉心,假裝專心致誌聽她說話的模樣。
一動,不動。
像不知道他來了,連偷瞄他一眼都不敢,深怕被他注意到。
一個是讓老師家長麵上有光的全校第一。
一個是被老師叫來做思想工作的後進生。
對比多強烈,多諷刺,多難堪。
有汗從掌心沁出,她不安地捏緊衣角,攥拳,指甲掐得手心疼。
施穎還在做她的工作:“你現在不過是一個未成年,被P圖造黃謠這麼大的事,你不應該自己扛著,你得跟你家裡人溝通,知道嗎?”
她心不在焉,沒及時回應她的結果,就是施穎連名帶姓地叫她:
“周雨晚,老師在跟你說話,你有在聽嗎?”
“嗯。”她輕聲應。
施穎滿眼擔憂地注視她幾l秒,語重心長道:
“你家長說,她會積極配合學校工作,多多跟你溝通,想辦法幫你提高成績。我不知道後來她有沒有這麼去做,但就目前看來,可能在某些方麵,的確還存在不如人意的地方。現在離高考還有一段時間,你儘快調整過來,進入高三備考狀態,千萬不要放棄,好嗎?”
“好。”周雨晚應得挺快,想趕緊結束這一段熬人的對話,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得到她肯定答複,施穎滿意地點點頭,放她回去。
周雨晚浮皮潦草地道了聲“謝謝老師”,轉身即走。
鼻尖掠過一抹淺淡的皂感木質香。
那人打她右邊擦肩而過,兩人垂在身側的手背有過一瞬似是而非地擦碰。
很快的一下。
等她反應過來,隻能看到少年背影頎長挺拔,被屋外光線勾勒出一層光圈,出辦公室門口後左轉,消失在她的視野。
形同陌路。
大腦蹦出這個詞,心臟緊跟著刺痛搐縮,周雨晚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咬得唇肉生疼,溢出血腥味了,才繼續往前走。
出門,右轉。
與他背道而馳。
*
做錯事的人,理應承擔相應代價。
今日天氣陰,又一波強冷空氣來襲,鉛灰色的烏雲堆積,沉沉地墜著。
遼闊蒼穹下,足球場鋪開綿延平整的濃綠。
少年們身著球服,馳騁在屬
於他們的戰場。
即便下課鈴早已宣告下午課程結束,看台上人數依舊不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呐喊聲此起彼伏。
每一聲“商渡”,都像敲在她心上重重的一錘。
這場遊戲好玩嗎?
不過三周的時間,他底牌一亮,竟是背鍋的好人。
把那晚陸卿晚對她說的話裡,抽出施穎同她溝通的那部分,實際上,與商渡相關的內容並不多。
周雨晚甚至推理不出,究竟是陸卿晚先在席上開了口,希望他能幫忙輔導她;還是他主動請纓,陸卿晚再滿口答應的。
橫豎,最後她就是落到了他手上。
周雨晚單手拎一瓶冰鎮的1664白啤,“哢”一下咬開蓋,仰頭灌一口。
豐富綿密的泡沫盈滿口腔,她生生咽下,五臟六腑被凍得一顫。
落在啤酒瓶上的手指,被冰霧打濕,很快也被凍得僵硬,冷白皮膚下的血液凝成紅紫色。
就這麼抖抖瑟瑟地喝著,眼睛牢牢鎖定場上最恣意張揚的少年。
天空在不知不覺間飄起零星小雨,周遭一片喧雜躁動,有傘打傘,沒傘的猶豫要不要離場,離場的起身往後走。
她巋然不動地坐著,還在灌酒。
挺奇怪的一個人。
還生得那般好看。
接二連三有人注意到她。
可她一門心思卻撲在那人身上,魔怔了般。
時間愈久,他終有所覺,忙裡偷閒地睇來一眼。
遙遙遠遠。
朦朦朧朧
雨絲被球場燈光打亮,晶瑩剔透,有種縹緲不定的不真實感。
驟然衝撞在一處的兩道視線,糾纏,對峙,擦出火花,在冰涼雨水中燃燒。
周雨晚開始感覺有點熱了。
比賽還在繼續,他回過頭去。
不消片刻,又進一球。
直至這時,周雨晚才注意到,他今日狀態和聯賽當天不同,更凶狠,更暴戾,儼然在泄憤
——拉著其他人當陪葬的玩法。
“不打傘,小心感冒哦。”
聽到聲音,頭頂的雨絲被一把長柄傘隔開,周雨晚循聲轉頭,殷璿在她身旁落座。
右手還撐著傘擋在兩人頭上,她上身前傾,胳膊支在腿上,托著腮,“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會突然揍他一拳……不過,這些天,他就像行走的低氣壓,就算一言不發,但那氣勢太嚇人,壓抑得不行。”
周雨晚沒吭聲,酒還剩幾l口,她還在喝。
殷璿皺眉,“有必要這麼喝?”
啤酒漲肚,又灌得挺猛,周雨晚感覺微醺,緋色從脖頸漫向耳朵臉頰,嬌豔欲滴,紅得誘人。
“有必要。”她說,“有必要。”
“為什麼?”殷璿不解。
“壯膽。”
這是周雨晚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場上,商渡一記淩空抽射,打進最後一球,
裁判吹響哨聲,宣告比賽結束。
周雨晚拎起酒瓶,毅然決然走出她雨傘,步入瀟瀟細雨中。
比賽結束後,男生去衝洗更換衣服。
周雨晚知道在哪,在男更衣室外等候。
“渡爺這些天到底怎麼了?凶得狠啊。”
“心情不好唄,反正,這段時間彆招惹他。”
男生們在聊,說話聲和腳步聲都越來越近。
“哢噠!”
更衣室的門從裡麵打開。
男生們的話題已經從商渡,換成高一年級的小學妹,聊得正起勁,起先沒注意到她,即將從她跟前走過時,餘光一瞥,冷不丁撞見她半濕不乾地杵在那兒L,登時被嚇一跳。
周雨晚冷冷地甩一眼,“商渡呢?”
“渡爺還在裡頭。”男生心有餘悸地回。
趙丞走在後麵,出來見著她了,把她和那男生的對話也聽全了,補充:
“現在就他一個。”
周雨晚撩他一眼。
趙丞看不出這眼神裡,是“要你多管閒事”多一點,還是“謝謝”多一點,反正,隨即就聽更衣室門“砰”一聲甩上,周雨晚就這麼進去了。
更衣室隻亮了角落裡的一盞小燈,昏昏暗暗。
空氣裡是男生還未散掉的香皂味和水汽。
角落放置的全身鏡內,映入一雙包裹在黑襪裡的勻停長腿。
他餘光瞥見她搖曳的裙擺,手垂在身側,酒瓶還在,水霧濕漉漉地滾動,“啪嗒”滴落在地。
她瑩白手指也是濕漉漉的,水滴凝在指尖。
不緊不慢地扣上藍寶石袖扣,他整了整袖口。
她先開的口:“對不起。”
音量很輕,非常不自在。
緊了緊手中的空酒瓶,朝他走。
他不作理睬,整理好襯衫,戴上腕表,從櫃中拿出外套,關櫃門,轉身,長腿一邁,視她如無物般越過。
臂膀與臂膀之間相差不過短短幾l公分,不同的氣息和氣場在刹那間激烈碰撞,火藥味濃鬱,處在零星一點火星就炸燃的千鈞一發之際。
周雨晚敏感察覺到他情緒暗湧,知道他實在氣得不輕,快步跟上他。
在他伸手握住門把前,搶先攔在門口。
“商渡,對不起!”
這一聲音量明顯高了些,她話說得急躁,熱意逼上眼眶,泛了紅。
“對不起,我不該不問青紅皂白就汙蔑你,說你是打小報告的壞人。”
“對不起,我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那麼不給你麵子,突然揍了你一拳。”
“對不起,是我不知好歹。”
每一聲對不起,伴隨她一個深深地鞠躬。
第三次鞠躬還未彎下腰去,肩膀就被商渡單手扣住。
他力氣大,堅硬指骨像要釘入她鎖骨。
痛的。
周雨晚皺眉。
“就這樣?
”沒什麼起伏的冰冷聲調。
一個深呼吸,周雨晚直起身,手中的空酒瓶往前遞,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眼,聲音藏著不易察覺的慌:
“要是這樣還不夠,那你打我吧。用酒瓶砸我,或者像我給你一拳那樣,你也用力給我一拳……反正,是我欠你的,你想討回來就討回來。隻要不把我打死打殘,今天不論你怎麼打我,我都可以……如果這樣你才能消氣的話。”
話說到這份兒L上,他才像來了點興趣。
弓著背,勾著頭,居高臨下,好整以暇地睨著她。
唇線從抿直的狀態,到漸漸勾起一絲嘲謔的笑意。
身體被他影子籠罩著,壓迫感很強。
周雨晚固執地仰頭看他。
血液在酒精的推動下加速流動,通體燥熱,呼吸淩亂。
心底那種忽上忽下的慌,隨時間推移,在一點一點擴散,暴露在細枝末節處,暴露在他眼底。
“不論我怎麼打你的意思,是指不限姿勢,不限道具,不限部位?”
他低聲詢問,左手按在門上。是壁咚,把她圈在身前的動作,也是防止門被外麵或裡麵的人打開的意思。
周雨晚琢磨著他的話。
撲麵而來是他沐浴後,身上清爽乾淨的氣味,夾雜著雄性特有的荷爾蒙,與她截然不同,卻充斥著強烈的性吸引力和攻擊性。
少年不疾不徐的呼吸聲,輕輕灑在耳畔。
她那顆被酒精泡過的大腦,不受控地回溯到拍攝私房照那天,他曾用低沉磁嗓說出一些引人想入非非的話。
視線跟著落,看到他喉間軟骨上下滾一遭。
“咕咚。”
乾巴巴地咽一口,她不安地攥著裙擺,兩腿緊張並攏,腿肉擠壓著,“總不能,是用奇怪的道具,打奇怪的地方……吧?”
“什麼叫‘奇怪的道具’?”他低頭抵住她的額,眼睛直盯盯地勾她,笑得玩世不恭,壞得坦坦蕩蕩,“比如,你送我的……羽毛皮拍,小皮鞭?”
“哐當。”
藍色玻璃瓶掉落腳邊,骨碌碌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