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滑落到肩前的頭發往後撥,摸摸她的頭,半晌,沒什麼情緒地開口:“怎麼突然問這個?”
“就是……”她低著眼,沒想在大街上掉眼淚的,嫌丟人,儘力忍著喉嚨湧動的酸脹感,慢慢說,“反正我也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好,就在想,要不要繼續讀書,考個研什麼的……”
街邊人來人往,擔心她給人碰到,商渡伸手勾著她肩膀把人帶到懷裡,折返回車的路上,順便把垃圾丟進垃圾桶。
“怎麼一會兒一個想法。”他都跟不上她節奏了。
兩人上了車,周雨晚邊係著安全帶,邊說:
“不然我能乾嘛?十個創業九個死,十個賭博九個輸,難不成我還能去開賭場啊。”
隻要她乖乖的,不亂搞,家裡留給她的錢,起碼夠她三輩子榮華富貴,高枕無憂了。
這方麵,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也不是不行,”商渡開動車子,打方向盤駛入車道,“不過下一輪澳城賭牌競標得等十年後,在這之前,你——”
他抽空瞥她一眼,見她臉轉向車窗,知道她沒心思聽他說這些,他便住了口。
周雨晚緩和呼吸,用力嚼兩下泡泡糖,又問他第二次:“難道你就沒想過要繼續讀書?”
這個問題讓他有些沉默。
車子沿道開下去,儘頭是即將落到地平線下的半輪紅日,光線打在繁密的高樓大廈間,經玻璃幕牆反射出暗弱的亮光。
令人壓抑。
他音色磁沉:“知道讀到博士畢業,要多久麼?”
“知道,”周雨晚說,“本科四年,博士五六年。”
“差不多九年的時間。”他說,“九年是什麼概念?是你以為的三年半的兩倍之多,是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三,一整個九年義務教育那麼長。小時候我們總在一起,日子混著混著就過去了,現在不一樣。”
不隻是半個地球的距離,還有東八區和西五區相隔十三個小時的時差,以及兩人永遠無法即時分享的情緒,和無法即時接收的評價與反饋。
“但是,”她不死心,“我看到有人三年讀完本科的,也有人四年就博士畢業的,這樣加一起才七年……聽著是難了點,但還是可以實現的……吧?”
反正再難,橫豎也難不到她本人。
商渡不吱聲。
“七年……我讀完碩士就過去六年了,剩下一年,要拿永居證又不是絕對不能離港,我還是能隔三差五去看看你的。”周雨晚還在計劃著,“等你回來了,我們就繼續好好過日子。”
他沒把車往老宅的方向開,而是就近回了大平層,停進車位,熄火。
周雨晚用指尖偷偷抹掉眼角的淚水,不承想他居然湊過來幫她解安全帶,係扣“哢噠”一響,她看過來時,同他撞個正著。
“怎麼又哭?”商渡問她。
不想答。
周雨晚把臉彆過去。
他下
車,繞過車頭??[]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到副駕,開車門。
周雨晚紅著眼睛鼻頭,飛快瞟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正想下車,他忽然俯身,一把將她打橫從車裡抱了出來。
身體突然懸空的失重感叫人心臟陡然一跳,周雨晚趕緊抱住他脖子,他孔武有力的右臂掛著她兩條腿,騰出左手關車門,走到電梯口,撳下按鍵。
“那晚聽到我跟爺爺的對話了?”
電梯門一關,他要開始戳穿她了。
周雨晚把臉埋進他頸間,裝死。
商渡:“回來就見你又是躲著抽煙,又是嗚嗚哇哇哭了半宿的。”
“……沒抽,”她狡辯,“我就玩了一下。”
“玩能把手玩到燙傷?早上還裝睡,怕我找你算賬。”他左手不客氣地在她腰間的癢癢肉輕掐一把,周雨晚“嗚”一聲扭動著躲開,他接著說,“要不是看你怕成那個鬼樣,我早把你拎出來打屁.屁了。好的不學學壞的。”
“那也是跟你學的,”周雨晚不服,“要打先打你。”
“行啊,看看是誰把誰摁著打。”
電梯抵達相應樓層,商渡抱她出轎廂,騰出一隻手開門,不知道第幾次問她:“所以你到底哭什麼?”
她又不說話了。
換鞋,進屋,洗手。
周雨晚總是低著臉,避開他視線,想回房間自己一個人呆著緩一緩,卻被他扯著胳膊,拖到客廳沙發邊。
他坐下,她局促不安地杵著也不是,乾脆也坐,伸手拿過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一口潤潤嗓子,差點把泡泡糖給送進肚裡,趕緊找一張紙巾,吐掉。
看到自己手背的小豬佩奇,再看到他左臂的文身,她恨自己大概是被他那時多愁善感的毛病給傳染了,眼眶竟又莫名濕潤了。
“你是不是很難過?”她小心翼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