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虞初曉(1 / 2)

會議室的門推開,一個身穿深藍色工裝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體型微胖,禿頂,年約五十,戴著眼鏡。他神情有些激動,快步走過來,急急地問:“是不是魏清婉有消息了?”

朱飛鵬: “梁成洪?”

男人坐在三人對麵: "是。"

朱飛鵬搖頭: “目前沒有魏清婉的消息,我們隻是例行詢問。你還記不記得,魏清婉失蹤之前有沒什麼異常?"

梁成洪雙手放在桌上,歎了一口氣: “過了一年多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麼大一個人,活不見人……"

他不願意說出“死不見屍”這四個字,轉過頭去,神情間閃過一絲悲傷。朱飛鵬與何明玉對視一眼。

魏清婉失蹤這麼久,親生女兒虞初曉重新裝修房子結了婚,開始自己的新生活,聽說母親與前男友可能有染,憤怒地嚷嚷著讓她去死,那份心理衝擊讓大家感覺很不愉快。好在,眼前梁成洪還有點良心,一直記掛著魏清婉。

朱飛鵬問: "魏清婉失蹤前那段時間裡,有什麼異常?"梁成洪眸光一暗,低下頭去。

【她那段時間變得愛打扮,穿著也性感了許多。以前穿的衣服都是寬鬆、舒適的,可是那段時間卻都是緊身款,而且……皮膚亮得發光,漂亮得不得了。我隻要看她一眼,心就砰砰直跳。】

朱飛鵬見他沉默不語,再問了一遍。梁成洪挑著詞形容:"那段時間,她變得更漂亮,更有女人味了。"

女人突然變得更漂亮,多半是因為戀愛了。戀愛中的女人雌激素、多巴胺分泌增加,皮膚光滑、氣色變好,自然就會變得更好看。

朱飛鵬問: "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梁成洪苦笑: “我追了她差不多六年,她對我不冷不熱,客客氣氣。可是那段時間卻一下子像是年輕了十歲,又恰好遇到虞初曉的男友經常來她屋裡吃飯,我身邊的同事哪個不說閒話?都說她看不上老的,喜歡年輕的,看到小白臉就煥發青春。還有人說,魏清婉看著端莊,實則風騷,守寡守了那麼久,估計也耐不住寂寞了。"

何明玉看著梁成洪: “那你還記掛著她?”

梁成洪說: “愛美之

心人皆有之,魏清婉喜歡年輕人,我不怪她。我喜歡她,那是真心實意,就希望她過得好。我隻擔心她被那個小白臉騙了,曾經側麵提醒過她。可是她很不高興,讓我管好自己就行。"

【人要是自己犯賤,誰能拖住她的腿?她放著好好的工作不要,放著好好的家不要,放著我這麼好條件的男人不要,非要和一個誰也沒有見過的男人勾勾搭搭,結果呢?我隻能說,咎由自取吧。】

聽到梁成洪的心聲,趙向晚垂下眼簾,沒有吭聲。

何明玉同樣也很冷靜,有過上次調查潘國慶的經驗,何明玉沒有被梁成洪的外表所惑。不為彆的,實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普通男人被女人拒絕,都會產生羞憤情緒,怎麼可能有那麼大度的胸懷,說出“魏清婉喜歡年輕人,我不怪她"這樣的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趙向晚經常說的一句話,何明玉看了趙向晚一眼。

朱飛鵬直接問: “魏清婉的失蹤時間是1990年9月23號下午5點半至9月25號上午8點,這期間你在做什麼?"

梁成洪的回答很快:“我就在廠裡啊,23號是星期天,女兒早就出嫁,我平時都是一個人過日子,一般不在家裡開夥,六點左右到食堂打了飯,然後坐在家裡邊吃邊看電視,到了十點左右就睡

了,第二天照常七點起床,八點上班。"

【已經一年多了,怎麼警察還會來查魏清婉的案子?我那天乾了什麼?我十點躺在床上怎麼睡也睡不著,就出來晃悠,一晃晃到魏清婉住的南12棟103,沒想到十一點半了,彆人都睡了,魏清婉卻穿條貼身的短裙子,從儲藏室裡推著自行車往外走。我當時攔住她了,看到她露在外麵的腿,光.溜.溜、白花花,心裡頭那股邪火怎麼壓都壓不住,看著左右沒人,說了幾句葷話,被她甩了一巴掌,唉……沒臉!】

趙向晚聽到這裡,鳳眼微眯,提高音量:“十點就睡了?聽說年紀大了容易失眠,恐怕梁工您睡不著吧?

梁成洪今年剛滿五十,但因為禿了頂,看著比同年齡的人要老幾歲,或許因為在魏清婉那裡受了挫,他最恨旁人說他年紀大,一聽這話便來了脾氣:“你這個小警察真不禮貌!我睡不睡得著,關你什麼事?"

趙向晚不怒不急:“睡不著的話,說不定就會出去轉轉,也許就能遇

到魏清婉?”

梁成洪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你,你什麼意思?"他的眼睛瞪大,鼻翼擴張,眉心上提——這是恐懼的表情。

朱飛鵬現在也被趙向晚訓練出來了,立馬反應過來梁成洪有問題,瞬間將臉一板,厲聲喝斥:“說實話!”

梁成洪的眼神遊離。

【能說實話?必須不能啊。我這輩子都被廠裡人誇重情重義、老實厚道,怎麼能告訴警察我攔住魏清婉調戲,還拿著她和小男友約會的事威逼她和我耍了一回?嘖嘖嘖,我老梁肖想了她這麼多年,終於得手,那滋味可真好。】

聽到梁成洪這厚顏無恥的話,趙向晚咬了咬唇,有些生理不適。

何明玉心細,她與趙向晚並肩作戰了一年時間,大大小小的案件偵破了好幾起,見到趙向晚皺眉,立刻對梁成洪的印象更差了幾分。

"梁成洪,你對警方隱瞞事實,證明魏清婉失蹤與你有關,走!你和我們回市局做一步調查。"

梁成洪一聽慌了神,忙擺手道: “沒有沒有,我沒有隱瞞。我十點之後就睡了,什麼也沒有看到。”如果讓警察知道他逼.奸魏清婉,他豈不是要坐牢?反正魏清婉這麼多年沒有消息,說不定早就死了。她一死,誰知道他乾過那樣不要臉的事?

梁成洪不承認,誰也沒辦法證明他在說謊,何明玉用趙向晚說過的微表情行為學理論觀察他的異常,她能感覺梁成洪在說謊,但如何讓他說出實情?卻一絲頭緒都沒有。

朱飛鵬與何明玉同時看著趙向晚。

趙向晚的聲音很平靜: “梁成洪,你說十點之後上了床,幾點睡著的?很快、半個小時之後、一小時之後,還是一直沒有睡著?"

問一項,趙向晚便停頓半秒。

"很好,你一直沒有睡著。睡不著怎麼辦?繼續躺著?下樓晃晃?"

梁成洪的眼神開始變得緊張,不自覺地望向右上方,這代表他在努力編織謊言。"看來,你下樓了。遇到了誰?魏清婉吧?"梁成洪陡然站了起來,麵色變得鐵青: “你們這是哪來的警察?胡編亂造!我不是你們的犯人,

我隻是配合保衛處工作來說明情況,容不得你們往我頭上潑臟水。"

朱飛鵬隨

即站起,繞過會議桌站在梁成洪身上,伸出手放在他肩膀上,沉聲道: "不要急,坐下來,耐心回答她的問題。"

梁成洪平時疏於鍛煉,看著雖然一身的肉,但其實沒什麼力氣。被朱飛鵬一壓,一屁股便坐了回去,他有點慌亂,大聲叫了起來: “戴處,戴處——”

保衛處會議室的隔音效果好,門一關什麼聲響都透不出去,梁成洪喊了半天沒有人來,他的心便虛了下來,抹一把頭頂的汗: "你們,你們要問什麼?"

趙向晚目光似電,緊緊盯著他:“你幾點見到魏清婉的?十點半、十一點、十一點半、十二點……"

"哦,看來是十一點半左右碰到的。魏清婉那天穿的是黑色連衣裙、黑色涼鞋對吧,她家住一樓,推著自行車出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很安靜,是不是?"

梁成洪沒有說話,但額角那不斷冒出的汗水,卻在告訴大家一個事實——趙向晚的猜測是準確的。

"你攔住魏清婉,和她說了話吧?實際上魏清婉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是你!這麼重要的信息,你竟然沒有告訴派出所的警察,你一定隱瞞了什麼。是什麼?如果你再不說,那我們回去就申請拘捕

令,到時候……"

梁成洪做賊心虛,被趙向晚這麼一逼,以為警方早已掌握了證據,嚇得魂飛魄散,該說的,不該說的,一骨腦全都說了出來。

“我是見過魏清婉,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半左右吧。我住南13棟,她住南12棟,隻隔了條水泥路。天色晚了,家屬區的人都睡了,房間裡的燈都熄了,隻有路燈還亮著,特彆安靜。

路燈的光並不算亮,我走到南12棟東頭,忽然看到魏清婉家裡的燈亮了,透過花玻璃,她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映在窗戶上。真好看啊,哪怕是那麼一晃而過的影子,都漂亮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朱飛鵬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乾淨利落地往後講,不要在這裡做詩。"都幾十歲的人了,還肉麻兮兮地講這些話,真煩人。

梁成洪沉浸在回憶之中,麵泛潮紅,有一種不正常的亢奮。

"然後,我就聽到門響,魏清婉推著單車出來。她的動作很輕,關鐵門的時候慢慢的,好像做賊一樣。一樓單元出來要下

三個台階,她也是小心翼翼地提著單車,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我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頭就有些不舒服。魏清婉平時做事總是大大方方的,現在這麼晚了往外走,還輕手輕腳的,肯定是出去偷人!"

梁成洪說到“偷人”二字時,咬牙切齒,仿佛魏清婉是他妻子。何明玉翻了個白眼,記錄的手在本子上重重點了幾下。趙向晚伸出手,在她胳膊上輕輕拍了拍,用眼神示意她安靜,認真傾聽、做好筆錄。

"她走出單元門,來到小路上,正想騎車,我快走幾步把她攔了下來。借著路燈,我看見她滿麵春色,九月底晚上風有點涼,她卻隻穿了條連衣裙,裙子短得連膝蓋都遮不住,真不要臉。"

嘴上說的是“真不要臉”,梁成洪心裡想的卻是些有顏色的畫麵,趙向晚打斷他的遐思:“你攔住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老實交代!"

梁成洪被趙向晚那雙透著寒意的鳳眼嚇了一跳,小腹剛升起的火苗瞬間被撲滅,縮了縮脖子,抬手摸了摸頭發稀疏的頭頂,繼續講述。

"她看到我的時候,明顯嚇了一跳,臉色變了。剛才還春色滿麵,一下子就變得冷若冰霜。我問她去哪裡,她說有事出去。我問她這麼晚了出門是要見哪個,她說我管不著。我說你穿這麼短的裙子,是要出去見野男人吧?她說這是她的私事,還要我自重。"

梁成洪的聲音突然就變大了起來: “我自重?我怎麼不自重了?喜歡了她六年,托人做介紹托了幾個,她就是不冷不熱,說什麼年紀大了隻想守著初曉過日子,沒那個心思。可是呢?她真的沒心思嗎?半夜三更往外跑,打扮成那樣送上門去,她可真騷,可真賤!"

朱飛鵬越聽心越冷。做為一名刑警,朱飛鵬見多了屍體、凶殺事件,遇到失蹤案總會下意識地祈禱對方安全歸來。可是按照他的辦案經驗,半夜外出的單身女性,一年多了沒有一絲消息,凶多吉少。

趙向晚故意刺了他一句: “她半夜出門,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不過隻是她的一個追求者,她有權接受更優秀的男人。"

梁成洪果然被精準刺痛,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她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我願意要她她就該感恩了,挑三揀四還想找個什麼樣的?我曾經見過她送虞初曉男友出門的樣子,我呸!那個風騷勁我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不清不白,她當旁人都是瞎子

,是傻子吧。"

趙向晚追問: "你向她挑明了?"

梁成洪氣呼呼地說:“是!我就跟她說了,我罵她連女兒的男朋友都搶,不是人、不要臉。她先前還不肯承認,我故意詐她說親眼看見她和小譚約會,說要告訴虞初曉,讓她女兒記恨她一輩子。"

朱飛鵬挑了挑眉: "她會信?"

梁成洪笑得很詭異:“由不得她不信。她做賊心虛,嚇得臉都白了,再聽說我會告訴虞初曉,差點連單車都扶不穩。我這麼多年追求她,討好她身邊所有人,包括虞初曉。初曉的高中數學、物理都是我輔導,她把我當作爸爸一樣,我說什麼她都會信。再說了,這種事,隻要埋下一根刺,她們母女倆的關係就回不到從前。魏清婉把虞初曉看得跟她的性命一樣,哪裡敢冒這樣的險?"

趙向晚搖搖頭,一臉的不屑: “拿人家的隱私之事要挾,非君子所為。”

壓抑太久的情緒突然找到宣泄的口子,梁成洪完全撕開老實人的麵具,麵孔肌肉抽搐了一下:“君子?我就是做君子太久,才會在魏清婉屁股後麵討好了六年卻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當我不做君子,隻不過嚇了她一下,沒想到她一隻小手就摸上我的嘴,哀求我幫她瞞著,還說一定會報答我。"

朱飛鵬不想繼續聽下去: "為什麼不把這個重要信息告訴警察?"

梁成洪嘴角扯了扯:“我是為了清婉的名聲,所以幫她瞞著。那天晚上我把她帶回家,歡好了一回,轉鐘了才放她離開。臨走前她一再保證,這次見過譚學儒之後就堅決和他分手。等她回來,就和我結婚,隻求我什麼也彆說出去,不然壞了她一輩子的名聲。你們不懂,對魏清婉而言,名聲、初曉就是她的性命,如果我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她回來之後絕對不會原諒我。"

趙向晚卻將他醜陋的內心看得一清二楚:“你是怕說出去壞了自己的名聲吧?半夜三更,以隱私脅迫魏清婉和你歡好,如果傳出去,你在機械廠經營多年的老實人形象就土崩瓦解。如果魏清婉告你強jian,你吃不了兜著走!"

梁成洪被人揭穿,臉皮火辣辣的疼。可是他這一回,絕對不肯認逼jian一事,隻說是魏清婉主動,以身體為代價哀求他不要說出她與譚學儒約會的事實。

朱飛

鵬板著臉:"9月24日淩晨,你確認魏清婉是要去與譚學儒約會?"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