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搶劫(2 / 2)

趙向晚繼續分析: “她腳上的涼鞋是旁邊係絆扣的,穿鞋子的時候需要彎腰或者下蹲,雙手食指、中指與大拇指配合才能扣好。可是你看她,胳膊被砍傷,手背上也有深淺不一的傷痕……"

何明玉道: “她這個樣子應該不是砍傷之後穿的鞋子,有可能是穿好鞋子準備出門,這個時候劫匪上門。"

趙向晚點點頭:“嗯,有這個可能。”

何明玉剛剛鬆了一口氣,趙向晚一句話又把她的心提起來: “這種涼鞋對穿鞋的人要求很高,後腳掌要是亂動的話,很容易歪跟。不過……我看她跑得還挺穩。"

紅裙姑娘跟著醫護人員進了急診室,她那妙曼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何明玉看著急診室的大門,皺眉說了一句: "趙向晚,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趙向晚: "難說,隻是覺得有一絲違和感。"

剛才一群人湧過來,心聲嘰嘰喳喳什麼都有,像樹上的麻雀一樣,根本捕捉不到有用的信息。隻是趙向晚向來不輕易同情旁人,性格冷靜,憑借眼睛觀察,覺得紅裙姑娘作為受害人,傷得輕了點,動作從容了點,有一點不對勁。

何明玉頓時如臨大敵:“你要是覺得違和,那多半是有問題。我們要不要關注一下這個案子?”

趙向晚問她: "這裡是五福路派出所轄區,他們若不主動求助,我們也不好輕易插手吧?"

何明玉點頭道: “是的,我們雖然是重案組,但也不輕易插手彆人的案子,除非他們主動找過來,或者案情重大,上頭發話。"

停頓半秒之後,何明玉笑著說: “黃毅不是咱們的老熟人嗎?到時候私下裡問問案情進展唄。”

醫院門廳的血腥味久久沒有散去,趙向晚站立片刻,點了點頭

: “好。”

朱飛鵬等人已經與醫院方辦好交接,押著樊弘偉、曹得仁兩人來到醫院大廳,看到何明玉、趙向晚站在那裡發呆,提高音量喊了一聲: “喂,走了。”

何明玉聽到他的聲音,立馬眉開眼笑,飛一般奔過去,隻差挽著他胳膊晃幾下: “忙完了,走了走了。"

辦公室戀情就是這點不好,兩人眉眼間的甜蜜都快溢出來了,視線恨不得已經粘在一塊,這讓站在旁邊的祝康與艾輝有點不自在。

祝康是農村孩子,考大學進了公安大學,留在星市當刑警,成為全村人的驕傲。他父母表達感情的方式很含蓄,身邊村民也很少有夫妻秀恩愛的存在,年青男人要是看對了眼,悄悄約著去鎮上看電影,遇到人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人看到。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祝康,也是個對情感非常內斂的人。

陡然看到朱飛鵬、何明玉這兩個戰友,當著他的麵你儂我儂,祝康搓了搓胳膊:“你們注意點影響,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何明玉有點不好意思地站遠了一點,卻被臉皮向來都厚的朱飛鵬伸長胳膊一把將她攬在懷裡,得意洋洋地說: "羨慕不?眼紅嗎?哥哥我先走一步,有女朋友了!"

朱飛鵬已經與何明玉建立正式戀愛關係,也見過雙方家長,都非常滿意。

朱飛鵬的爸媽先前看兒子晚熟,對感情根本沒有開竅,一心隻想破案,還擔心兒子會孤獨終老,現在他帶著女朋友上門,何明玉溫柔體貼,又是當警察的同事,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喜得眉開眼笑,見麵禮包了兩千塊,還拉著何明玉就要去買三金,準備訂親。

何明玉家大姐、二姐已經出嫁,嫁的都是工人,何明玉找的對象吃的是公家飯,聽說家裡還挺有錢,又年輕英武,這樣的好女婿打著燈籠都難找,笑得合不攏嘴。什麼彩禮,什麼訂婚酒,一切都好說。

許嵩嶺看到朱飛鵬、何明玉這股子稠糊勁,等到所有人都歸了隊,回到重案組辦公室,這才板著臉發話。

"朱飛鵬,今晚你請客吧。"

朱飛鵬幾次請客都沒請成,很是鬱悶,一聽許嵩嶺的話,立馬站了起來: "是!收到。"

四季大酒店,不愧是星市最豪華的酒店,90年引進國外最新的空調技術,

全酒店安裝了中央空調。

七月底正是三伏天,外麵熱得汗流浹背,一進酒店大堂清涼無比。趙向晚第一次見識到夏天的空調,不由得好奇地張望,想要查看清涼的來源。

盧曼凝接到兒子電話說重案一組的人要來吃飯,早早守在大堂門口,禮貌而熱情地招呼著所有人。

看到趙向晚好奇的表情,她微笑解釋道:“這是季總從M國引進的空調技術,花了不少錢呢。聽說M國現在家家戶戶都安裝空調,夏天電扇都可以不用,空調一開,把室內的熱空氣帶走,自然涼爽。"

朱飛鵬補充了一句: “其實咱們國家幾十年前,1924年吧,魔都有一棟三千多平方米的建成的大理石大廈,使用了M國一家公司的冷水機組,給這棟大廈安裝了我國第一個中央空調。"

空調!這個詞對夏天隻知道電扇的刑警們而言,有無比的吸引力。

"是個好東西啊,真涼快!"

"難怪上次許隊請客去火鍋店,小朱同誌那麼不樂意,原來是想到四季大酒店享受涼風啊。"“肯定很貴吧?不知道老百姓買不買得起?”

朱飛鵬回了一句:“現在這種家用型空調機國內還沒有量產,市麵上買不到啊。”所有人都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三伏天,熱死人,如果有台空調就能續命啊。本來許嵩嶺還在打算打聽一下,一台空調多少錢,依自己和周巧秀的工資收入需要存多久才能買

一台回家,現在一聽沒有量產,隻能遺憾地搖了搖頭。

盧曼凝將眾人請到二樓的寶瑞廳,笑眯眯地說著感謝、歡迎的話。許嵩嶺擺擺手: “小朱在重案組表現優秀,這回又立了大功,應該是我感謝您,培養了這麼好的

刑警人才。"

盧曼凝又拉著何明玉的手說了兩句悄悄話,何明玉紅著臉點點頭。

趙向晚站得比較近,聽得明明白白。

“彆讓小鵬喝太多酒,他這個人沒什麼自製力,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好,我知道了,阿姨。"

盧曼凝這是管不住兒子,打算培訓未來兒媳婦了?趙向晚抿著唇笑了笑。

寶瑞廳裡,依然是深色的橡木家俱,漂亮的米色大理石地板,頭頂一盞璀璨光亮

的水晶吊燈,天花板四邊還有星星點點的小燈,將整個包廂映照得光輝燦爛。

涼意沁人,空氣裡浮動著淡淡的玉蘭香,一進包間就感覺到舒適無比。

眾人圍坐大圓桌,圓桌中央擺著一大籃時令鮮花,有玫瑰、茉莉、百合、波斯菊,再配上潔白的桌麵、描金的餐具、桔色餐巾,奢華之氣撲麵而來。

重案組其他幾個還好,朱飛鵬偶爾會請大家來這裡消費,也算是見過世麵。可對高廣強而言,這真是大姑娘上花嫁、頭一回,感覺一切都新鮮無比。他坐下之後,將折成玉蘭花模樣的餐巾抖開來,搖頭歎了一句: "這地方,可真高級啊。"

一句話引來幾個年輕人的感歎。

“可不是?我們第一回來的時候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老高你等著,四季大酒店的飯菜特彆好吃,好吃到你恨不得把舌頭都吞掉!""哈哈,這就有點誇張了啊,艾輝你這個饞鬼。"

“要我說啊,也難怪這世上有那麼多為錢財鋌而走險的犯罪份子,實在是錢太有誘惑力。你看這酒店又有空調又有格調,如果沒有錢,怎麼享受得到?"

祝康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先前還在得意洋洋和何明玉炫耀寶瑞廳陳設的朱飛鵬,也閉上嘴,若有所思。

世人奔忙,皆為碎銀幾兩;偏這碎銀幾兩,能解萬般慌張。

樊弘偉為什麼殺蔡暢?因為他要搶槍。他為什麼搶槍?因為他想搶銀行。他為什麼搶銀行?因為他想一夜暴富。他為什麼想要暴富?因為他覺得錢是非常、非常好的東西。

在樊弘偉眼裡,錢是萬能的。錢能買來性與愛、錢能買來享受,錢能買來尊重、羨慕和更舒適的生活。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許嵩嶺看大家的思想有些浮動,趕緊做思想工作:“我們是警察,乾的就是懲惡揚善的事情。國家現在改革開放,市場經濟嘛,有錢不再是醜事,大家都努力賺錢,這挺好。錢是好東西,但有一句話說得沒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如果通過不正確的手段,通過違法的手段去賺錢,我們要堅決打擊這種行為!"

高廣強年紀大,性格沉穩,聽到許嵩嶺的話,連連點頭: “許隊說得是。想賺錢就通過正規渠道,如果去偷、去

搶、去騙,那可不行。"

許嵩嶺看一眼在座的年輕人: “咱們警察工資收入不算高,不過勝在安穩,住房、服裝都包分配。以後市局也會進行工資改革,多破案還會有獎金。放心吧,我們的工作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絕對衣食無憂,而且……有意義、有成就感,是不是?"

朱飛鵬反應最積極,高高興興說: “特彆有成就感!我從小就想當警察。把壞人抓住,幫助那些被欺負的好人,這種感覺,特彆好。"

聽到這裡,季昭忽然伸過手,借著白色桌布的遮掩,拉住趙向晚的手,雙手交纏,親密無間。【你喜歡當警察,是不是?】趙向晚捏了他手心一下,以示回應:是。

【抓壞人,幫助好人,是不是?】趙向晚再捏了他手心一下:是。【我和你一起當警察,好不好?】趙向晚猶豫了一下。【不好嗎?為什麼?】這個問題就不太好回答了。

季昭是非常優秀的刑偵畫像師,他的繪畫技巧放眼整個刑偵領域,也是獨樹一幟。如果他能進入公安係統,對重案組的幫助是顯而易見的。

可是,季昭是湘省首富季錦茂的獨子,自閉症患者,語言障礙,如果沒有趙向晚這個橋梁,優勢很難發揮出來。唯一的辦法,是讓他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這裡,趙向晚嘴角含笑,輕輕捏了他手心一下:好。那就一直在一起吧。

季昭咧開嘴,無聲地笑了。這一笑,如春花燦爛,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季昭,你一個人傻樂什麼?"

"有什麼開心的事?讓向晚說給大家聽。"“是因為回到你家的酒店,所以開心?”

季昭依然笑容滿麵,隻是不說話。他轉過頭看著趙向晚,眼睛裡滿滿都是歡喜。能夠天天和趙向晚在一起,不管是當警察還是做生意,都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季昭的快樂成功感染到桌上的每一個人,剛才因為高廣強一句話而引發的對錢的討論暫時告一段落,朱飛鵬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

“向晚,最近太忙一直忘記問你,審訊樊弘偉的時候,你曾經讓我留意顧文嬌的動作,就是拍膝蓋兩下那個,是什麼意思?"

趙向晚欠了欠身,把關於心理學中關於心錨二字的由來和大家解釋了一番。

何明玉若

有所思: “對一個不自信的人,如果每天對著鏡子說一句:你真棒,是不是就是植入心錨?"

趙向晚點頭: “是!有的生意人洽談生意之前,會穿上某件曾為他帶來好運的衣服、或佩戴天珠等,也是為自己植入心錨的一種行為。說臼了呢,就是一種積極的心理暗示。"

服務員送來一紮冰橙汁,朱飛鵬殷勤地幫趙向晚倒上一杯:“可以給彆人種植心錨套真話嗎?你教教我們嘛。"

高廣強看著重案組所有人都求知若渴地看著趙向晚,再一次感歎年輕真好。重案一組的年輕人好學精神強,達者為先,不恥下問,這種氛圍讓本來隻想著光榮退休的高廣強也有了幾分年輕人的活力。

趙向晚拿過橙汁喝了一口,冰涼爽滑、酸甜可口,盛夏冰飲,果然是一種享受。

“我其實也是從一本書上看到的。說在19世紀80年代,F國一位著名的交際花,容貌並不算出眾,但卻令無數商界名流、藝術天才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這讓很多人費解,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魅力,能夠讓這麼多優秀的男人都無法抗拒她。這位交際花直到年邁,才公布她降服男人的小技巧。"

降服男人的小技巧?何明玉不自覺地將身體向前挪了挪,想要聽得更加真切分明。就連剛剛送飲料的漂亮服務員,都停下腳步,站在門口不肯出去。

"交際花看上哪個男人,都會先提一個非常容易達成、合情合理讓對方無法拒絕的小要求,比如說,能請我喝杯酒嗎?能幫我拿一下餐巾嗎?那個時代的F國,男人以紳士自居,一般都不會拒絕女士這麼簡單的要求。當男人接受這個要求之後,交際花會做一個醒目、但並不突兀的小動作,比如,用酒杯輕輕碰一下嘴唇,或者整理一下裙擺,總之,動作要優雅、美麗,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

趙向晚看何明玉聽得眼珠子都舍不得轉一下,不由得啞然失笑,繼續講述。

“接下來,她會向這個男人再提幾次同樣類型的要求,在對方答應時重複那個動作。久而久之,不管她的要求有多難,男人都會在她重複這個動作時,答應她的要求。

這,就是心錨。"

場上忽然安靜下來。這就是心錨?感覺像是一種習慣性行為的訓練。

許嵩嶺負責審訊這麼多年,經驗十分豐富,聽到趙向

晚的話,感慨了一句: “有道理。通過某種重複性動作,讓嫌疑人開口說真話。"

高廣強也是老刑警,與犯罪分子打交道多年,聽到這裡,興奮地一拍桌子: “對!以後我們可以嘗試在一開始詢問簡單問題時,對方說真話的時候,就用筆敲擊桌麵,或者,用手指敲打椅子。一旦對方說假話,那就不敲擊。通過這樣的訓練,應該能夠提高對方說真話的概率!"

黃元德眼睛一亮: “每次我們在分析案情的時候,許隊就會拖出小黑板來,在上麵寫寫劃劃,這算不算是心錨?"

許嵩嶺臉一板: “彆說風就是雨,啥都是心錨。我那叫借助有效工具,整理思路。”“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笑聲裡,季錦茂推門而入,一進來就團團作揖: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一步,招待不周,見諒見諒。"

許嵩嶺笑著站起身: “季總客氣了。”

季錦茂穿一件寬鬆的淺棕色麻料短袖,一條米色闊腳長褲,外加一雙淺口棕色老布鞋,隻差手裡執一柄拂塵,就成了深山修行的道士。他此刻滿頭滿臉都是汗,看著有幾分狼狽,這讓眾人有些好奇。

——季總在生意場上打了這麼多年滾,早已成了精,今天怎麼看上去有些慌裡慌張的?

季錦茂不等眾人詢問,主動開口說明:“我有一個多年好友,今天下午忽然遭了難,我剛從醫院回來,所以來得有些晚。"

警察的職業習慣,讓許嵩嶺追問了一句:"遭了什麼難?意外,還是………"

季錦茂長歎一聲: “他們家裡遇到入室搶劫的劫匪,拿刀把一家四口都給砍了。我朋友胸口被刺,現在還在ICU搶救,他愛人身中十幾刀,已經停止呼吸,兒子脖子上被砍了一刀,送到醫院之前就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個女兒情況好一點,不過身上也有不少傷。你說……好好的一家人,怎麼就突然闖了劫匪進來?我早就跟他說過,老居民樓安保不行,人來人往不安全,偏偏他舍不得搬,說那裡是他的根。唉!"

聽到這裡,何明玉與趙向晚對視一眼,這事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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