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嫌疑人(1 / 2)

省作協的成員陸陸續續來到餐廳。

大家一邊吃一邊聊天,話題內容基本都是蔚藍之死。

有覺得惋惜的,有幸災樂禍的,有難過傷心的,還有……抱著獵奇心理不斷打聽八卦的。

一個身穿藏藍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的時候,大多數坐下的作協成員都站起來,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袁會長。”

省作協會長袁侃,教授,知名作家,文章偏現實批判向,多篇中篇入選當代作家集,拿各類文學獎拿到手軟,在京都某大學中文係任教,為人端方,溫文有禮,頗有君子之風。

袁侃微笑點頭,一一回應眾人的熱情,他的眼瞼處有了深深的青影,眼皮略有些浮腫,顯然昨夜無眠。

在幾個人的簇擁之下,袁侃隨便端一小碗湯粉,身旁一個麵容清俊的年輕人給他端來熱咖啡,加了一袋奶精、兩塊方糖,恭恭敬敬地說:“老師,您請。”

聽口音,年輕人是京都人。

旁邊有人笑眯眯地恭維:“會長教育有方啊,帶的研究生個個都這麼尊師重道。”

年輕人垂手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有聽到旁人的讚美。

袁侃微微側頭,說了一聲謝謝之後,對學生說:“於義,趕緊去吃點東西吧。”

學生這才走到一旁,取了食物,單獨坐一桌,吃了起來。

這個名為“於義”的學生坐在趙向晚這一桌的左側十點方向,趙向晚把他的麵容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他吃東西的時候,仿佛帶著憤怒,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哪怕隻是吃一片培根肉,也要拿著刀叉,惡狠狠地戳成幾片,再往嘴裡送。吃饅頭的時候更是拿牙齒撕咬,仿佛和食物有仇。

隔著大老遠的,趙向晚都聽到了他那毫不掩飾的內心。

【無恥、無恥!】

【死得好,死得好。】

【隻恨不是我親手結果的她!】

身後還傳來兩道憤怒的心聲。

一道是老蟲的,他似乎總在憤世嫉俗。

【偽君子。】

【今年不敢帶女研究生來了,怕彆人詬病吧?】

【對蔚藍那麼奉承,誰知道是不是有一腿?】

一道是書呆的,給現烤麵包片抹果醬的書呆,表麵上找老蟲打聽蔚藍的生活細節,似乎對蔚藍一無所知,其實是蔚藍的地下情人。

【看來,沒有人知道我和清芬的事。】

【唉!原本以為是花前月下會佳人,沒想到成了凶神惡煞遇惡鬼。】

【清芬前晚還和我廝混了一夜,都商量好了怎麼和姓喻的談離婚條件呢,今天卻……】

趙向晚一邊傾聽,一邊留意著這些人的反應,對蔚藍之死有了三點基本判斷。

第一,蔚藍雖然是知名作家,在作協地位很高,袁會長甚至為了她把年會地點定在了羅縣,但她其實人緣並不好。

興致勃勃說蔚藍死

了可惜、便宜了現任老公的老蟲,內心對她十分不屑,暗自咒罵她死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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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蔚藍的私生活比較混亂,道德感並不強。

先前因為火車晚點來晚,錯過與蔚藍見麵的胖子柴定山,應該是蔚藍的初戀情人,這次相見就是為了敘敘舊情。

書呆是蔚藍的地下情人。原本兩人約著趁著開年會的機會偷偷幽會,偏偏才廝混了一夜,蔚藍就被人殺害,這讓他很是驚慌,害怕被警方發現他與蔚藍的不正當男女關係。

結合老蟲所說,蔚藍給喻惠民當小三當了六年,先借勢成名,後逼宮上位,寧可不生孩子,依然勇往直前,可見蔚藍是個目的性非常明確、為名利可以將善惡是非拋之於腦後的女人。

第三,蔚藍現在有了與喻惠民拆夥的念頭。

《荒唐》雜雜誌社編輯黃亮曾說過,是蔚藍將他約到羅縣芙蓉酒店,說要和雜誌社以及背後的出版社商議長期合作的方案。這代表蔚藍想要甩開丈夫所開的藍玉出版社,單飛,

像蔚藍這麼一個功利的女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她下定決心要與喻惠民離婚拆夥?

與書呆有情?趙向晚並不覺得清秀中透著柔弱的書呆,能夠給蔚藍這麼足的底氣。寫了這麼多年的愛情,蔚藍絕不可能是一個戀愛腦。

與喻惠民有了裂痕,喻惠民外麵有人,或者說出了什麼事,讓蔚藍感覺婚姻並不穩定所以打算悄悄拆夥?這倒是有可能。

或者,蔚藍有了更大的靠山,要把喻惠民甩了另起爐灶,這也有可能。

總之,蔚藍之死,將所有矛盾集中在了一起,多條線索並在一起,估計羅縣警方很頭痛。

趙向晚有點手癢。

這麼有趣的案子,怎麼就發生在羅縣呢?

以前趙向晚接手的案子,還真沒有同時出現過這麼多嫌疑人。

——為了蹲到蔚藍簽名蹲守在樓梯間的忠實男讀者周浩漫;

——因為火車晚點耽誤了與蔚藍見麵的出版社編輯黃亮;

——發了大財之後要與蔚藍約會的初戀情人柴定山;

——同在一個作協,秘而不宣的地下情人書呆;

——不顧道德倫理,為她拋妻棄子的丈夫喻惠民;

哦,還有一個外表謙遜有禮,實則滿心都是憤怒的小研究生於義。

隻是隨便這麼一扒拉,可能的嫌疑人就有六個。

這麼一想,趙向晚決定對案件多多關注。

就算不能親自上陣,好歹也要與李明楊保持聯係,隨時了解進展。

今天還有正事要辦。

吃完飯,趙大翠、範秋寒、趙伯文、趙仲武四個人來到酒店,領著趙向晚與季家人一起,趕往趙家溝。

季錦茂這次帶了三台車、三個司機,其中一台是商務車型,能夠裝六個人,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開往

趙家溝。

錢淑芬、趙二福收到消息,可憐巴巴地等在屋簷下,伸長了脖子往村口方向張望。

自從趙向晚91年上大學,寒假回來挑明真相之後,錢淑芬感覺日子越過越艱難。

村裡人隻要一見到她,就邊諷帶刺地說:“昧良心把親生女兒送到城裡享福,還不肯好好對待彆人家的孩子,結果呢?向晚聰明、勤快、心腸好,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公安局當警察,工作特彆優秀,還自己賺錢買房咧。你家那個晨陽現在怎麼樣啊?是不是穿金戴銀、年年大包小包拎回來孝順、感謝你們讓她過上了好日子?”

一想到趙晨陽,錢淑芬就感覺臉上無光。

這個四妹子沒良心,走的時候甜言蜜語哄得他們做了惡人,她卻拍拍屁股萬事不管,從來沒有回來過一次。

看到村裡其他有女兒的人家,即使出嫁了也經常回娘家走動,一到大年初二更是回門積極,大包小包地提回來,給爸媽買衣服、買保健品,幫著招呼客人,錢淑芬眼饞得要命。

村委主任早就說過,趙向晚不必承擔任何贍養義務,反過來錢淑芬還得為她蓋一間青瓦房。

房子倒是蓋起來了,可惜趙向晚從來沒有回家住過一天。

好好的一間屋,天天鎖著。

有村裡人盯著,錢淑芬也不敢打開門來自己住啊。

大冷的天,趙二福穿一件厚棉襖,蹲在磚柱邊上抽旱煙,愁眉苦臉的,難受得很。昨天是小年,兩個兒子拖家帶口回來吃了個中飯,還沒說上兩句話又匆匆離開,說晚上三妹子未來的公婆要與他們商議婚事。

女兒要結婚了,可是親家卻不與自己見麵。

商議婚事的女方長輩,是趙大翠。

仿佛有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臉上,趙二福這張老臉徹底是丟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趙二福現在感覺到年邁力衰,對兒女的期待感越來越濃。有時候躺在床上他就想,如果當初沒有把向晚、晨陽互換,坦坦蕩蕩地做人,是不是一切都會很好?

晨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就算考不上大學也沒關係,就和村裡其他姑娘一樣,外出打工賺錢,然後相親結婚,過年過節的時候回來住幾天。

向晚是個有良心的娃娃,她就算出去了也會感激他們的養育之恩,不會忘記趙家溝這個地方,她混得好了,過年不是也會過來瞧瞧他們?

兩個女兒都孝順,多好啊。

當初怎麼就豬油蒙了心,非要把這兩個孩子換了呢?

退一萬步講,換了之後哪怕對向晚好一點呢?不讓老伴打她、燒她的書,對她多一點點關心,向晚也不會那麼恨他們,絕然地與他們斷了親。

趙二福在這份懊惱之中,啪嗒啪嗒地抽著旱煙,煙葉很嗆人,錢淑芬聞了半輩子原本已經習慣,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煩躁,一把將他的煙杆子奪了過來,嘴裡罵道:“抽抽抽!一天到晚隻曉得抽!抽死你得了!”

趙二福被她壓製了一輩子,也沒敢反抗,隻是嘟

囔道:“大過年的……”過了小年就是年咧,死呀活呀地,多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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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淑芬頓時興奮起來,將手中煙杆丟回給趙二福,快步走出屋簷,眼睛裡滿滿都是期望。村裡現在重新修了路,汽車已經能夠開進每家地坪前,看這小車的方向,是直奔自家而來。

她心裡美滋滋地想,向晚這孩子心腸軟啊,五年過去,終於忘記了以前爸媽的不好,肯在結婚前過來看一眼。還好,還好,不枉她一大早起來把那間青瓦房打掃乾淨。

時代進步了,趙家溝現在與縣城也通了公路,一到過年期間,時不時就會有出租車、小貨車、摩托車開回來,這輛黑色小汽車並沒有像五年前那樣引起轟動。

不過,因為趙向晚今天要回來,村委趙長興,還有當年被趙向晚解救的趙清瑤全家老小,早早就守在村口等待,看到這輛小汽車,都駐足圍觀。

汽車停在趙二福家的地坪前,車門打開,下來的人卻讓錢淑芬眼裡的光芒瞬間黯淡下來。

不是趙向晚,是趙晨陽。

趙長興等人一看,不是趙向晚,也沒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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