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道,“爸,我乾什麼了,見麵就這麼對我。”
“你自己心裡清楚,彆把人當傻子,能待在這裡的,誰會是個糊塗人?彆人要麼就是乾脆不理,要是真的願意理了,那都是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你以為彆人不知道你乾的事兒?”
秦明聽到這話,自然也不存在僥幸心理了。
“爸,我沒彆的想法,隻是正好發現這個人有問題。就多留意一點。好歹是從我連隊出去的,我總不能不管,您說是不是?真要是出問題了,我不是也要擔責任嗎?隻是恰巧被人聽去了,還被人舉報了。這舉報信可不是我讓寫的。我沒開過這個口。我如果要寫舉報信,難道還不能堂堂正正的寫?非得利用人?”
秦凱旋瞪他,“行了,我心裡都清楚呢。你真不想讓人知道,這信息就不會傳出去。你就老老實實把事情告訴我,我心裡有個底兒。你彆糊弄我。”
見沒法糊弄,秦明臉色嚴肅起來,“爸,這個事兒我錯了。是我考慮不周。”
“那你能不能說說,到底是為了什麼。”秦凱旋問道。
秦明抿著嘴不回答。
他越是這樣,秦凱旋反而越是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了,自己養的兒子,養這麼大。又是親自教出來的。他這個反應,代表什麼心思,自己還能猜不到嗎?
這個畜生!
秦凱旋直接一巴掌拍他的臉上。
打得他一邊的臉都腫起來了。“滾吧,再有下次,我斃了你!”秦凱旋罵道。
秦明摸了把被抽腫的臉,痛得咧嘴,然後走出了辦公室。
迎麵倒是被很多人看到,職位低的自然不知道是什麼事兒。職位高的也隻聽到一些風聲,貌似秦凱旋家這個老二,好像和縣辦公室有聯係。
縣裡新成立的那個辦公室,誰還能不知道它是乾什麼的?但凡和它扯上關係,那就是一筆爛賬。沒事兒也能給你找點事情出來。現在他們邊區這邊眼看著開廠搞建設,上上下下的軍屬,士兵們,都能受益。大家心思都在這個上麵呢,誰又希望搞出彆的幺蛾子出來呢?
所以這些人自然也是下意識的避開秦明了。
過了一會兒,秦凱旋又去找薑越山彙報情況。
“這孩子真是做事兒不考慮周到,隻覺得那個人有問題,又在他們連隊,他就多了個心眼去調查。卻沒想到被人給知道了。到底還是年輕,考慮問題不成熟。”
薑越山道,“這事兒既然弄清楚了,那以後也長個教訓吧。咱們也不是說跟著政策對著乾,但是還是以穩定為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首長,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剛剛就教訓他了,讓他得個教訓,以後彆再犯。”
薑越山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這個說法。
但是心裡怎麼想的,秦凱旋就不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裡,秦明這張臉還把家裡人驚到了。張淑珍想關心他兩句,去衛生所拿藥。都被他瞪了。讓她彆多管閒事。
江楠道,“你那什麼態度,自己在外麵挨打,回來充大爺。”
秦明狠狠的瞪她一眼。要不是這個丫頭多管閒事兒,有些事情早就辦成了。何至於現在事情沒辦成,還丟了麵子。惹了麻煩。
江楠也瞪回去了。
看著她這個樣子,秦明臉色更冷了。
張淑珍趕緊教育閨女,“你說什麼呢,你哥受傷了,還說這些話氣他,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聽到這話,江楠氣得眼紅,“我為你抱不平,你反而還是怨我了。你總是你這樣,我和他們遇著事兒,你就訓我。說是我的錯。”
“我,我這是為大家好……”不知道怎麼的,在閨女的眼神下,張淑珍心裡有些心虛起來。然後看著閨女,心裡也挺難受的。她覺得自己是為了孩子著想啊。她忍氣吞聲難道是為了自己嗎。都是為了讓江楠有個完整的家。和秦家人能和和睦睦的當一家人。孩子沒親爸,又沒一個兄弟幫襯,以後自己這個當媽的也不在了,作為一個女人,這日子怎麼過啊。她覺得女兒不理解她的心情。
她流著淚看著自己的閨女。眼裡滿是傷痛。
江楠受不了她這個眼神,每次都這樣,顯得她都是錯的。
秦家人在外麵說她壞話,親媽又在外麵也要說秦家人好話。然後外麵的人都認為,她是秦家的攪家精,是個不安分的人。
想到這些委屈,想到林安安說的話。一個外人都理解她,說盼著她以後好。可為什麼自己最親的人,要為彆人說話呢?她不想看到母親哀怨的眼神,轉身走出家門。
走在外麵,她擦了把眼淚,不知道這個大院裡,哪裡才是自己的家。
薑伯伯說,會照顧她們,給她們找工作。讓她繼續念書,以後以後當兵留在部隊。可是媽不信這是個長久的事兒,選擇和秦叔結婚。
從此以後,她連媽都沒了。
所有人都拿她和秦思雨作對比,她不願意自己輸給秦思雨,她爸是江重林,也是英雄。她怎麼能比秦思雨差呢。所以她努力的想加入文工團,處處和秦思雨比優秀。
可她總是比不過……反而越發的顯得自己特彆差勁了。
“爸,對不起。”
……
秦思雨回來得晚,因為她發現今天薑明希的心情不對勁兒,和她相處有些彆扭。所以就刻意多在團裡多待了一會兒。等薑明希對她又和平日裡一樣之後,才回來。
然後回來之後,就知道為什麼薑明希那個心情了。大概是知道她二哥秦明乾的事兒了。
對於這個事兒,秦思雨也是很生氣的。倒不是因為何老師。而是覺得她哥糊塗。犯得著嗎?
犯得著乾這個事兒嗎?舉報一個女同誌,哪個女孩子會喜歡一個這樣的男人呢?沒看人家薑明希那個態度嗎。以後可怎麼挽回這個形象啊。
“哥,你怎麼能這麼做呢?我之前還以為你是看上那個何老師了,沒想到你是盯著人家了。”
秦明板著臉道,“行了,爸已經揍了我了,你還數落我?”
秦思雨歎氣,“我不是數落你,隻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這麼乾。難怪明希今天對我態度奇怪呢,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兒。你說讓我怎麼和人交代。我之前還想撮合你們呢。”
秦明就解釋道,“你說我到底哪裡錯了?她在我連隊待著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兒。就多調查了一下。這事兒被人知道了,人家自己嫉妒去舉報了。難道還能怪我太細心?”
聽到這個解釋,秦思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那我就好和明希交代了。不過哥,你以後可不要關注彆人了。”
她叮囑道,“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
她倒是沒覺得她哥故意舉報何老師。因為真的犯不著。她不信她哥會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倒是對他哥關注何老師的原因有些懷疑,是真的因為覺得奇怪才去調查的?不是因為感興趣才去調查的?可不管她哥到底是為了什麼去關注何老師的,現在都要熄了這個心思。
晚上秦凱旋回來,全家人沉默的吃了一頓飯。然後秦凱旋就把兒子拉到書房說話了。“你那點心思,我明白。但是我警告你,以後不能這麼乾!再有這樣的歪心思,你看我還揍不揍你的。”
秦明摸了摸自己被揍的臉,沒吭聲。
秦凱旋仿佛老了幾歲一樣的,歎氣,“我是真沒想到,你會養成這個性子。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我可沒教過你們這樣吧。你說你怎麼就學了這些歪門邪道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了你自己啊。值當嗎?”
可能是麵對自己的父親,秦明有些話倒是也願意說,“爸,我這叫做不留遺憾,自己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像你當初沒及時爭取,所以被分配到這裡來。帶著咱們在這裡過日子,你心裡難道就沒遺憾嗎?”
秦凱旋瞪他,“彆胡說八道。”
“反正我是替你遺憾的。”秦明道,“我就知道,想要什麼就趕緊爭取,晚了後悔不及。”
秦凱旋聞言,拍桌子,“你這是死不悔改!以後給我老實點,聽到沒有。你爸我上麵不是沒人的!”
秦明這才氣餒的低頭,“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有這些想法的。爭取一次沒成,我不會再想第二次的。我知道什麼最重要。”
看到兒子這個態度,秦凱旋也緩和了態度。然後將兜裡的一盒藥膏扔給他,“擦擦吧,你也彆怪我下手重。我得表個態。要不然人家還以為我秦凱旋要在部隊裡麵搞什麼了。”
秦明捏著藥膏,“我知道了爸,給您添麻煩了。”
第二天,秦思雨就主動和薑明希解釋了這件事兒。“我昨天回去了才知道,原來我哥還乾了這個事兒。但是想想他也挺冤枉的。作為一個連長,他關心連隊裡的支邊青年,你說是不是正常的?就是沒想到這些支邊青年之間門的嫉妒心這麼重,聽到一點風聲就去舉報了。搞得我哥昨天都被我爸揍了一頓。”
薑明希聞言,問道,“就這麼回事?”
“是啊,要不然他舉報何老師乾什麼啊。他和人家無冤無仇的。還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嗎?而且還不是他舉報的,隻是何老師的消息是從他這裡泄露的。我爸為這事兒可真是狠狠教訓他了。”
聽到這話,薑明希心裡舒坦了。她本來以為自己看錯人了。然後又和安安因為江楠的事兒鬨翻了,心裡正沮喪呢。
聽到秦思雨的解釋,心情總算好些了。她好歹也沒看錯人啊。倒也不是因為對秦明怎麼樣,主要是秦明和秦思雨是一家人。她和秦思雨關係好,覺得秦思雨好。如果秦思雨的哥哥不是個東西,那自己多沒麵子啊。
她就說了,秦思雨的哥哥怎麼可能故意乾壞事呢。
秦思雨歎氣,“不過我也沒想到,原來何老師是真的有問題。幸好我哥發現得早。你說要是以後擔任什麼重要職務,再被發現。薑伯伯豈不是要被影響?”
薑明希心說,她爸和哥那個態度,可不像是不知情的。
又想到安安和何老師的關係,隻怕家裡是早就知道的。
所以也沒回秦思雨這個話。交朋友方麵,她是隨心所欲,但是對家裡的事兒,她還是明白的。並不是什麼都能往外說。
她又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江楠還幫了何老師了?”
秦思雨眼眸微閃,“你知道這事兒了?哎,不是我不告訴你。主要是我爸不讓說。畢竟當時何老師的情況也不清楚,偏偏江楠在那個時候還報了我爸的名字。就怕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就不讓往外說。現在你看,果然何老師是有問題的,江楠當時幫人,也不知道是真的莽撞的不管不顧的幫人,還是就為了陷害我爸。我知道她對我們家挺不滿的。”
聽到這個解釋,薑明希心裡頓時更舒坦了。之前她還在和安安爭論江楠願意幫人,那她是不是一個好人的問題。現在有了秦思雨這些解釋,下次安安回來啦,她倒是好和安安好好辯一下這個事兒了。江楠是幫了何老師,可這目的還真說不清楚。
反正讓她承認嫌棄了這麼久的江楠是個好人,她可真辦不到。
……
周五,薑明毅又來找林安安了。
來說兩件事兒。一是何安娜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因為當初何安娜的檔案是沒問題的,隻有改名字這個事兒有跡可循。讓人能拿出來說事兒。
但是在軍區後勤處的交涉下,這個事情已經解決了。
畢竟改名字不犯法,改名字之後又來支邊,正是說明了她思想進步,重新開始的決心。縣裡那邊抓不著人,改名字這個事兒也追究不下去了。所以隻能算了。
這次軍區連何安娜父母的事兒也交涉了,免得以後彆人拿這個事情說事。
何家夫妻確實在首都的時候被人批判過,但是還沒完全定性。他們主動的來邊疆這裡建設邊疆,接受勞動的教育,每天也在進行思想學習。
這是符合政策的。
而且他們又不是邊疆這邊的人,他們從首都來這裡接受教育,本身就是一種處分。
處分了之後,怎麼還要處分?
縣裡那邊對這裡還是有顧忌的,所以願意“講道理”。這事兒就過去了。
林安安心裡放心了,對舅舅和大哥也很感激,又覺得給他們添麻煩了,“大哥,謝謝你們。我知道,我同學家這個事兒,給你們添麻煩了。”
薑明毅笑道,“怎麼就是麻煩呢?這也算是提前打個基礎吧。爸嫌棄這裡人少,準備再接收一些來這裡勞動教育的人。正在和上麵溝通呢。到時候會來很多比何家情況還嚴重的人。”
聽到這個消息,林安安也是很驚訝的。還要來人啊。
“也是你們做出成績來了,讓軍區領導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成績。所以這事兒應該能成。”
林安安心裡有些發燙。原來,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還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沒錯,她現在什麼都不要多想,應該發揮所長,發揮自己的優勢力量。秦明算什麼啊,一個跳蚤罷了。
咬一口,難道還能為了抓他一隻,把整個房子都給拆了?反倒是如果她們研究出軍區需要的東西,還擔心這跳蚤?
她剛這麼想呢,薑明毅就和她說了秦明被揍的事兒。
這次在軍區也是出了名了。
林安安道,“希望他能記住這次教訓,可彆有下次了。”
薑明毅道,“放心吧,不怕他冒頭。就怕不冒頭。你心裡也彆總惦記這個事兒。”其實部隊還有彆的安排,隻是這個安排還沒透露出來,所以他就不和林安安說了。
林安安道,“我不惦記。我知道,這個時候惦記也沒用。”
她知道她們科學研究的重要性,哪裡會為了這種人太費心思呢。
不過林安安也通過這個事兒學到了一些事兒。就比如這次的舉報事件,拋開這個時期的特殊環境不說。手段其實和董知夏那次其實也很像。但是董知夏拐彎抹角的寫舉報信,反而還留了把柄。
不像這個秦明,人家舉報信都不寫。隻透露消息給一些人。讓彆人去寫舉報信。
最後就算查出來了,他也不用擔責任。不過他也就是靠著占著天時,欺負何安娜這個情況的人了。
林安安是不懼他的。
中午吃完飯,她也去了何家這邊,把這情況和何家人說了。
何家人聽說以後不會再找他們了,心裡也都大大的鬆了口氣。這幾天他們都在歸置東西,就準備著隨時出發呢。能不走最好了。
何安娜道,“就算這樣,我也不出去了。安安,我以後就在這裡待著。”
她這次是真的嚇到了。也確實不想給人添麻煩了。
林安安道,“不出去就不出去,我對外麵也不是很好奇。咱以後把心思多放在學習和實驗上麵,以後爭取能做出成績來。讓人看到我們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