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店員們很快就手忙腳亂地給波魯那雷夫裝了一大袋冰塊,然後又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送了上來:
“先、生...您要的冰塊。”
他們緊張得就像是人質在跟綁匪交流。
但“綁匪”的回應卻友善得令人意外:
“好,謝謝了。”
波魯那雷夫接過冰塊,非常紳士地說了聲謝謝。
光是這樣還不夠...
他竟是還習慣性地從口袋掏出了一個錢包,然後從裡麵抽出了幾張大麵值的鈔票:
“這些錢你們收好,冰塊算是我買的。”
“多的就當是我給的小費吧。”
是的,他給錢了。
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法國紳士,波魯那雷夫雖然長得有些凶悍嚇人,但骨子裡卻是一個非常守規矩講禮貌的優秀男人。
拿東西不給錢的事他能避免就會儘量避免,能少惹麻煩就少惹麻煩。
這算是他的某種原則,當然,或許也是他這些年裡謹小慎微養成的習慣。
但不管怎麼說,和那些放蕩不羈、特立獨行、遠離金錢銅臭、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黑道俠客不一樣,波魯那雷夫身上的確帶著錢包。
而且這錢包裡裝的錢還不少——
作為曾經生活都不太能夠自理的殘疾人,波魯那雷夫比誰都明白身上帶足鈔票的重要。
所以,現在波魯那雷夫隨便從裡麵抽出幾張麵值大的鈔票,就足以讓那些餐廳員工瞬間忘掉自己脆弱心靈遭受的創傷。
“客人您慢走!”
“歡迎再次光臨!”
等波魯那雷夫走出大門的時候,店員們對他的稱呼都變了。
金錢果然有著不亞於替身的奇妙力量。
不過是幾張畫著數字的紙,那些原本恨不得趕快把波魯那雷夫打發出去的餐廳員工,一轉眼就在店門口搞出了長亭相送的戲碼。
就這樣,在一眾店員的深情目送之中,波魯那雷夫的高大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他懷裡抱著那袋冰塊,手裡攥著錢包,竭儘全力地向車站的方向奔跑。
很快,波魯那雷夫跑到了一座長橋上麵。
威尼斯是水城,島內河道縱橫,走到哪都能見到船隻橋梁。
這些橋梁或大或小,小的可能就短短幾米供行人穿梭,精致得可以用藝術品來稱呼。
長的就像現在波魯那雷夫腳下的這座一樣橫跨在河道兩岸,前後長度數十米,橋麵寬闊可供汽車渡河。
現在天色尚早,橋上倒是沒什麼汽車,隻是有零零星星散步渡河的居民和遊客。
“過了這座橋,前麵不遠就是火車站了。”
望著那已經清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火車站,波魯那雷夫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他沿著來時的路線跑上橋麵,卻是隱隱地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
“有車從我身後過來,而且開得很快。”
“是要去火車站坐車的旅客嗎?還是說...是有敵人在身後追我?”
雖然隻是再尋常不過的汽車,而且很大概率隻是過路的旅客,但波魯那雷夫還是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
他經曆的戰鬥實在太多,如此豐富的作戰經驗,讓他幾乎錘煉出了一種第六感的直覺。
這或許隻是他的過分小心,但小心一點總不會吃虧:
“銀色戰車!”
波魯那雷夫當機立斷地喚出了自己的替身。
銀色的鎧甲劍士持劍立於身側,與此同時,波魯那雷夫果決地在橋麵上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遠遠地看向了那輛汽車。
他想目送著這輛汽車從自己身前超過再繼續前進,而不是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一個身份難以判定的陌生人。
而很不幸,也可以說是幸運,波魯那雷夫的不妙預感好像沒有弄錯——對方似乎真的是敵人。
那輛從身後追來的汽車一直開得很快,像是急著在追趕什麼。
但是,見到波魯那雷夫在橋麵上停下來之後,那司機竟是馬上隨之踩下了刹車。
那汽車就這樣一路駛上橋麵,又來了個瀟灑利落的甩尾急刹,最終來勢洶洶地橫停在了波魯那雷夫的身前。
“果然是衝我來的!”
波魯那雷夫的目光瞬間變得深沉。
那種輕鬆而溫和的氣質瞬間從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無儘黑暗中磨練出的謹慎。
他也不貿然上前攻擊,隻是在銀色戰車的護佑下一步一步上前接近,小心翼翼地窺視著車廂裡的敵人。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情況就變得詭異起來:
“人呢?”
“本來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呢...怎麼會不見了?!”
波魯那雷夫驚訝地發現,駕駛座上竟然空空如也。
那個原本能清晰看到輪廓的司機,在汽車停到自己麵前之後,竟然就這樣如人間蒸發一般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障眼法,還是有什麼空間能力?”
波魯那雷夫心中愈發警惕。
銀色戰車護佑身側,幫他監視背後和身旁的空間。
而他則是死死地盯著麵前停著的、已經空無一人的汽車,努力地想要從麵前這詭異的一幕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然後...波魯那雷夫成功了。
但不是波魯那雷夫找到的,而是敵人自己現身的:
“你在找我是嗎?”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裡——”
“就在你麵前,在這麵鏡子裡。”
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在那鏡麵一般的汽車玻璃上悄然浮現。
這可不是什麼人映在鏡子裡的倒影。
隻是單純地,鏡子裡多了一個男人。
現在波魯那雷夫從鏡子裡看到的不僅僅隻有自己的倒影,而是那個和自己相對而立的男人。
而波魯那雷夫身邊,現實的世界裡,卻沒有任何那個男人出現的痕跡。
那個男人就仿佛完全生活在鏡子的世界,現在正神色悠然地矗立在那鏡麵之中,目光炯炯地看著麵前的波魯那雷夫。
“鏡子裡...有人?!”
波魯那雷夫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一種荒謬難言的熟悉感,從心底驀然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