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萊指尖輕摳他的手心, 沒回應。
周肅晉放開她的手,起身去關燈。
陡然間家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隻有她手腕有微弱的光源。
表盤裡,深藍色的夜幕, 繁星點綴。
隱約可見流光效果。
衛萊一時沉浸在這片燦爛星河裡, 原來滿天星要這麼看。
隻是持續的時間並不久,漸漸地,星光不如剛關燈時璀璨。
周肅晉坐回她身邊,遙控開了客廳窗簾, 沒再開燈。
衛萊盤腿陷在沙發裡,上一次送給她星月, 這次是星河。
“你去倫敦就是給我買手表?”黑暗裡, 她隻能借助窗外的光勉強看清他分明的側臉輪廓。
“表是定製, 順便過去拿, 還有其他事。”至於什麼事, 周肅晉沒多言。
衛萊盯著他的眼底看,反正家裡黑看不真切,就這麼一直看著。
周肅晉直覺她有話要說,“想跟我說什麼?”
她不是想要離婚或是不再經營這段婚姻,所以有些事還是要和他解釋清楚:“不是故意要冷落你,原因剛剛我說過。”
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他了。
“趙連申今天突然過來, 不是我能控製,他又是公司最大的股東,不管怎樣,我都得接待他。”
周肅晉把她抱懷裡,“我要介意, 就沒有你們的合作。”
衛萊悶悶說道:“過年過糊塗了,忘了你不關心這些的。”
周肅晉低頭,找到她的唇親她。
她始終介懷他沒關注衛萊超市與百多實業的合作,至今還沒釋然。
“你們兩家公司剛簽合同的時候,陸桉就告訴我趙連申與百多什麼關係。”
衛萊張張嘴,卻沒有心力再追問。
周肅晉原本不想多說,若再不解釋幾句,這件事會成為她心裡的疙瘩。
“你跟百多合作,最大的風險是我,我了解趙連申,隻要我不收拾百多,忍著他的挑釁,你的十七家門店不會受牽連,你和百多的合作也會一直順利下去。”
當然,也有忍不了趙連申的時候,商務車那次就沒忍住,直接換回來。
趙連申以給他添堵為樂,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現在就可以預見,將來趙連申會借工作之由更加肆無忌憚挑釁他。
他能做的便是置之不理,不是他向趙連申妥協,是他自己跟自己妥協了。
重戴那塊手表,並購章岩新公司時手下留情,忍耐趙連申,都是他在自我妥協。
“就算你跟百多的合作中途節外生枝,趙連申不按常理出牌了,你持股坤辰,可以減持幾百萬股,足以應對任何風險。”
周肅晉頓了幾秒,把她往懷裡又擁了擁。
“我怎麼會不在意你的心情。”
衛萊在他懷裡沒說話,現在是百味雜陳。
“撇開我對趙連申的意見,他深耕的幾個行業正好與你做強超市想要的資源匹配,百多的利用價值很大,就看你怎麼用。你想要進全國超市的前十強,趙連申的資源能幫到你。”
衛萊倏地看他,她可從來沒對任何人包括母親,她都沒提及前十強,因為覺得說出來太自不量力,羞於出口。
客廳裡溫度上來,周肅晉把她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低頭在她脖子裡親了一下,沒用力。
“明早想不想早起看雪景?想的話我叫你。”
衛萊問:“去哪看?”
“湖邊。”
“想去。”
周肅晉開了燈,讓她去洗漱早點睡覺,他現在時差混亂還不困。
他沒再提那條長消息。
她也沒再追根究底消息裡有些她沒消化的內容。
衛萊洗澡前去衣帽間找明天出門適合穿的衣服,零下六七度去湖邊,穿大衣會被凍成冰塊,衣櫃裡隻有一件羽絨服,沒法挑。
白色羽絨服裡配深咖高領毛衣,搭配好拿著睡裙去洗澡。
直到洗過澡,周肅晉還沒進臥室。
泡澡泡得口乾舌燥,本來想喊他幫忙倒杯水,“周”字到了嘴邊又沒喊出來,她自己拿著杯子去廚房。
客廳的燈關一半留一半,周肅晉靠在沙發裡,拿著她的書在看。
“你還不睡?”她主動問了一句。
周肅晉轉頭:“還不困,你先睡。”
“彆太晚。”衛萊拿著水杯回臥室。
其實她也不困,裹了一條羊毛毯,坐到臥室窗邊的沙發裡,撩開窗簾看外麵,樓層太高,很難感受到大雪紛飛的唯美。
關了臥室所有的燈,感受不到也一直看著落地窗外。
快一點鐘衛萊才上床睡覺,不知道周肅晉幾點進的臥室。
睡得迷迷糊糊中,她被攬進一個堅實又溫暖的懷抱。
次日六點鐘,天還沒亮,周肅晉喊她起床。
“起不起來?再晚那邊的雪就清掃了。”
衛萊睡眼惺忪,周肅晉已經穿好衣服,俯著身單手撐在她身側,像以往每一個他喊她起來的早晨。
以前她會抬手圈住他脖子,撒嬌再多睡幾分鐘。
她兩隻手都在外麵,周肅晉攥住其中一隻:“再睡十分鐘。”與她十指緊扣片刻,將她的手放入被子裡。
衛萊此刻無比清醒,哪還睡得著。
“雪停沒停?”
周肅晉道:“應該停了。”
衛萊撐著坐起來,發現自己睡的是他那側,枕的是他的枕頭。
昨晚就搭配好了衣服,洗漱後直接換上。
她毛衣幾乎都是同色係,款式差不多的有時很難區分。
周肅晉盯著她身上的深咖色毛衣多看了數眼,遞給她一杯溫水。
衛萊低頭瞅瞅自己身前:“穿反了?”
周肅晉道:“沒。”
“穿件厚衣服,今天冷。”他岔開話題。
“嗯,打算穿羽絨服。”衛萊與他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他本來話就少,除了不再黏他,他們之間的一切看上去與去年無異。
湖邊距離江岸雲宸很近,驅車五分鐘。
來得早,湖邊一個人沒有。
雪還沒停,零星飄著。
停好車,衛萊戴上手套。
周肅晉牽著她往湖邊去,他沒戴手套,衛萊抽回手,不讓他牽,“太冷了。你放口袋裡。”
靜謐的周圍隻有腳下“咯吱咯吱”的脆響,留下四串腳印。
大雪壓彎了鬆枝頭、柳樹梢。
近岸的湖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湖中心的幾處亭台被鬆軟的雪覆頂,遠望去如詩如畫。
站在湖邊,眼前一片白茫茫,粉妝玉砌,仿若置身在北國冰雪世界。
衛萊脫下手套,拿出手機要拍照。
冷風刺骨,感覺下一秒手指頭能被凍掉。
還沒打開相機,手機被周肅晉拿過去:“我來拍。”
衛萊忙把手塞回手套裡,靠在他旁邊瞅著屏幕裡的取景角度,“再往左一點,我要拿來當屏保。”
周肅晉各個角度都拍了不少張,讓她回去自己選。
收起手機,手快沒知覺。
衛萊再次從手套拿出手,“周總,我給你捂一下。”
她兩隻手把他左手包裹在中間,無名指的戒指格外涼。
“不用捂。”周肅晉把她攬到懷裡。
如果沒有這次的矛盾,在這樣的雪天,她會躲在他懷裡取暖,他便多抱了她一會兒。
七點鐘一過,湖邊陸續有人來打卡雪景。
太冷,他們往車裡走。
衛萊在雪地又留下一串腳印,側臉跟周肅晉說:“我以前在你彆墅後院留過腳印,你看沒看到?”
“看到了。”周肅晉說,“留了四串。”
衛萊的臉被圍巾遮住大半,在圍巾下微微咬了一下唇,沒想到他還會數,以為他會覺得她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