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幾乎是嘶吼著衝著尤榮伊說出那句話:“她又怎麼會因為他的死,而怨恨我的出生!”
在吼出這句話後,尤榮伊和洛斯幾乎是無言地對視了一會兒,尤榮伊幾乎是以一種冷酷的態度開口了:“所以你覺得,殺死你母親的元凶,是皮耶羅。”
“對啊,難道不是嗎?在童話故事裡,殺死夜鶯的——”洛斯幾乎癲狂地輕笑起來,他原本明亮的綠色眼瞳現在暗不見底,語調極輕,“——不一直都是玫瑰嗎?”
“島外客,聽過《夜鶯與玫瑰》的故事嗎?”洛斯低笑著,狀若癲狂地低聲傾訴起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喜歡唱歌的夜鶯,偶然在窗前聽到一個貧困男學生的抱怨,說他的心上人要一隻紅玫瑰才願意和他約會,可那時是冬天,紅玫瑰都是從很遠的地方運來的,十分昂貴,他買不起。”
洛斯繞著尤榮伊轉了半圈,語調憐憫:“於是愁苦的男學生便向窗邊的小鳥訴苦,說小鳥啊小鳥,這世上真愛就如此可憐,得不到上天一絲眷顧嗎?”
“夜鶯聽了十分難過,它決意為這男學生取得一朵紅玫瑰,讓他能得到心上人的垂憐。”
“可那是是冬天,夜鶯飛不遠,它隻找到了一個花園裡的待開的玫瑰花苞,它便落在花苞旁,祈求對方:紅玫瑰啊紅玫瑰,請求你開放,有一對情人需要你鮮紅的花朵才能相見。”
“我隻是一朵白玫瑰,開不出鮮紅的花朵,玫瑰說。”
“夜鶯聽了十分傷心,玫瑰見了,說,但我知道有一種辦法,可以使我開出紅玫瑰。”
“夜鶯又振作起來,問:是什麼辦法?”
“可這辦法十分疼痛,玫瑰花猶豫道,需要你將心臟刺入我的尖刺,一邊唱歌,一邊使血流遍我的全身,將我染紅。”
“你需要唱一夜,天亮時,玫瑰紅了,你也就死了。”
洛斯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起來,他呼吸急促:“為了守護真愛的夜鶯十分勇敢,它說,沒關係!我願意!”
“於是為了真愛,玫瑰的尖刺紮入了夜鶯毛絨絨的胸膛,一夜過去,紅玫瑰變為白玫瑰,夜鶯微笑著死去!。”
“而那個祈求真愛的窮學生,拿到了這朵血染紅的玫瑰去追逐真愛,那心上人卻拒絕了他,於是他將這紅玫瑰丟在一旁,唾罵道,紅玫瑰也換不來真愛!”
“不值錢的東西!”[注1]
洛斯的表情變得陰森無比,他冷冷地說道:“我的母親,帕梅爾·伊莎貝爾,為了守護她的父母,她的同族,她的妹妹,她毫無價值的愛侶付出了一切,就像是這隻為了莫須有真愛付出所有鮮血的夜鶯。”
“在嫁入王室之前,為了父母的期望和同族的賦稅,她一夜又一夜地唱,成為了金色夜鶯,在嫁入王室之後,她依舊是一夜又一夜地唱,為了拿著金子的父母和還在宮中當金色夜鶯的妹妹。”
“可她最終得到了什麼呢?”
洛斯臉上因為難以控製的怒意和悲傷扭曲了,他嘶吼著哭泣,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孩子那樣:“她被活活燒死了!”
“她愚昧的父母,懦弱的妹妹,自私的同族,和那個最終將她推向必死之局的小醜。”
洛斯緩緩抬起頭,他那張和皮耶羅一模一樣的臉在月光下呈現一種森冷的恨意:
“皮耶羅這個愚蠢的小醜,如果不是他荒唐的愛,我的母親原本可以活到最後。”
“她本可以活著看著我坐上王位,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而不是為了一個低賤小醜,一群愚昧的人的命,耗儘自己的心血,就那樣被不值錢地燒死在十字架上!”
洛斯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聲音沙啞瘋狂:
“她原本可以是神的母親,現在卻成了王國的罪婦!”
“你說的沒錯,夜鶯的確是被玫瑰殺死的。”尤榮伊終於開口了,他撐著膝蓋緩緩站起,居高臨下地俯視直視洛斯。
他的語調平靜冰冷,但不知為何有種至高無上的宣判之感,讓洛斯不安地退了一步。
“但殺死夜鶯的真正玫瑰不是皮耶羅。”尤榮伊冷冷地說,“而是你。”
“洛斯·圖亞特,當年審判你母親的火堆,第一捆木柴是你丟的吧?”
正在嘶吼的洛斯的瞳孔一瞬間緊縮了。
“又或者我說得再仔細一點,帕梅爾根本就是為你而死吧?”尤榮伊冰冷地說,“為了向自己的父親自證自己王室血統的王子,不得不推出自己的母親,讓她親口承認是她的錯。”
“——這才是夜鶯真正的死因吧?”
洛斯就神色驚愕,他難以置信地拔高聲音:“你怎麼會知道——”
他話音未落,身後哢噠一聲,玫瑰宮正殿大門緩緩打開,饑餓哭泣的島民魚貫而入。
盛大的玫瑰典儀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