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夏日冰工廠 石洪文(二)(1 / 2)

石洪文最終還是從人群裡把楊樹平撈了出來, 這群運輸工給他這個老混子一個麵子,從籃球場上散去了。

“欺軟怕硬。”石洪文拍掌嗤笑,轉頭就去招呼黃文了,“走, 喝酒去!”

尤榮伊將視線移向他身後的楊樹平。

這個時候的楊樹平和他在楊鴻威招工簡介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年輕, 生澀, 抱著個籃球無措地看著撈下他之後一句話都沒說, 轉頭就和黃文走了的石洪文。

楊樹平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你好,我叫楊樹平,你叫什麼名字?”

石洪文把著黃文的肩膀,睨了他一眼沒搭話,繼續往前走了, 反倒是黃文探出個腦袋, 笑嘻嘻地說:“我們石哥叫石洪文。”

他這話一出來, 石洪文就給他後腦勺一巴掌, 罵道:“就你屁話多!”

“石哥好。”楊樹平相當老實巴交地點頭道謝,“剛剛謝石哥了。”

“口頭上的謝怎麼算謝呢!”黃文嘻嘻哈哈的,他話說得油滑, “給點實際的唄!請我們石哥喝酒怎麼樣!”

楊樹平一怔, 石洪文掃他一眼,他人是混, 但不喜歡欺負人,剛要皺眉否了,就聽這司爐工二話不說地就點了頭:“好,我請石哥喝酒!”

黃文得意地給了石洪文一肘,隱晦地用口型說:“怎麼樣, 我說得沒錯,人老實吧!”

雖然石洪文沒有接受,但楊樹平最後還是倔強地請了他喝酒。

街燈昏黃地灑在路邊熱氣騰騰的燒烤攤上,此刻正是春末夏初,有些悶熱的傍晚是坩城一年之中氣溫最好的時候。

楊樹平,黃文,石洪文三個人坐在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桌邊的啤酒瓶七零八落倒了一地,中間夾雜著幾瓶二鍋頭,鋼盤裡疊著一摞吃完的簽子。

三人已經喝過一輪了,黃文喝得暈暈乎乎,石洪文酒量好,這個時候也喝得微醺了,把外套脫了慢悠悠地呷歪嘴兒二鍋頭。

楊樹平是個老實人,愣是不管另外兩人怎麼勸,一口酒沒沾,隻給兩人倒酒。

“小楊啊。”黃文喝得大舌頭,把著楊樹平的肩膀和他嘮嗑,語氣唏噓,“你以後日子好過哦,工資高,人又會讀書,我們這種就隻能賣力氣,二十六七了,媳婦都娶不上,以後要打一輩子光棍嘍。”

這個年生結婚早,二十六七男人還沒辦法結婚的,算大齡剩男了,基本不可能結婚了。

楊樹平此人不會看臉色,聞言也不反駁,嗯了嗯頗為讚同地回道:“這倒是,黃哥你太好賭了,女孩子看不上的。”

根本沒預料會聽到這個回答的黃文臉色一僵,旁邊的石洪文被二鍋頭一嗆,一抹嘴瘋狂地哈哈大笑起來。

“聽到沒有黃文!”石洪文戲謔地舉起二鍋頭瓶底點了點他腦袋,又是勸誡又是警告,“賭鬼沒女人要的。”

黃文本來氣得慌,但人喝大了氣性也沒那麼足,沒好氣地問:“女人都是勢利鬼,就算老子不賭,能看得起我個沒錢的運輸工?能接受我家裡有個要養的老母?”

“接受不了。”楊樹平想了想搖頭,依舊那麼老實地回答,“但黃哥,以你的條件,要是你自己是女孩子,你也不會娶的吧。”

黃文一怔。

“你自個兒都不喜歡自己,何必強求彆人喜歡呢。”楊樹平一邊說一邊給黃文倒酒,平心靜氣地說,“好人生要自己爭取,好女人也是,黃哥你要站起來,像個人,才能談婚論嫁。”

黃文聽了一靜,他嗤笑一聲,伸手從桌麵上掏一根煙點了,眯了眯眼吐煙圈:“還得是讀書人,說的話人模人樣的。”

“按照你這歪理,隻要找不到媳婦的男的都是自己不夠好,這世上沒有不好的女人,隻有不好的男人嘍?”

黃文一抖煙灰,抬手拍向旁邊石洪文的肩膀,陰陽怪氣道:“那我們石哥為人仗義,勤勤懇懇,怎麼就沒女人看上呢?也是因為他不夠好?”

他一邊說一邊用夾煙的手指點楊樹平,輕蔑地笑:“他剛剛可還救了你!”

石洪文看這兩人打嘴仗還行,扯到自己身上就不耐煩了,一擺手:“彆拉我下水。”

楊樹平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石洪文,石洪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彆過臉點了根煙來遮掩:“看我作甚,我爹找大仙給我披過命了,一輩子當牛做馬,沒老婆孩子。”

他眯著眼,緩緩吐出煙氣,哼笑:“下賤人一個。”

他讀書不行,十幾歲就進了社會,混到現在,他爹早就恨鐵不成鋼地說過他,一輩子下賤,不可能成家立業,廢人一個。

他這輩子對自己的預期就是不要犯事進局子,混到五十歲了事。

楊樹平從小板凳上起身,目不轉睛地來回繞著石洪文來了兩轉,石洪文被他看得後背發毛:“你乾什麼?”

“石哥,你長得好。”楊樹平端端正正地又坐回了小板凳,“黃哥沒希望了,你是有希望的!”

他一本正經地傳授經驗:“按照我追我女朋友的經驗,你這樣的長相很吃香的,你打扮打扮,戒煙戒酒,對她們好,按時上交工資,她們就喜歡你。”

楊樹平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石洪文全身,仿佛在對他進行什麼隔空改造。

黃文聽得滿頭包:“你瘋了吧把錢全交給女人?!”

“你有照片嗎?”楊樹平拖著小板凳靠近有點驚悚的石洪文,一副推心置腹紅娘樣子,“打扮端正點的照片。”

“哦,對了,我忘了問。”楊樹平恍然想起,一拍腦門,“石哥,你那方麵能力怎麼樣?”

“噗!”

“噗!”

黃文和石洪文都噴了。

“我怎麼知道!”石洪文渾了一輩子,第一次被人逼得麵紅耳赤,“我他媽又沒乾過!”

廠裡的運輸工的確長期成群結隊地去外麵找姑娘,但石洪文煙酒癮太大了,那點工資都被他自己抽煙喝酒霍霍完了,他也不太樂意去外麵找姑娘,都是自己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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