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抬起頭,前方山坡處,兩隻繞路繞到現在才追過來的虎狼正跟他打招呼,他揮了揮手報了聲平安。
夕陽落下,火紅色的晚霞照在奔跑著彙合的幾人身上,一天的考試終於行至尾聲。
考場外,魏長林樂嗬嗬地說:“本來是想考一下全體考生,沒想到被他們兩個就給解決
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嚴家這一輩的後人確實不錯。”林學琛說。
“江陽同學也很優秀,陸老師教導有方。”季瑜笑著道。
“我沒有教他這些。”陸時鳴說。
他教給江陽的隻有法術和一些相關的知識,遇到危險時的應對或抉擇,則是江陽本身所有的,就如他性格中的一些可愛,讓人不自覺被吸引、想要親近的特質……
陸時鳴又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他走神時,評委們也在進行著最後的打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煙幕中的江陽和同伴們彙合後,簡單交流了下,便三個人,連帶著並非同組的嚴世輝,一起向終點進發,正如其他煙幕中那些分散在其他區域的考生一樣,考試快結束了,無論收集的靈籙球多寡,所有人都開始往終點趕。
在一切即將順利落幕之際,突然的,眾人眼前的煙幕,其中一塊,無端閃爍了一下,就像老式電視接觸不良時的雪花屏,學生的畫麵短暫地消失了一瞬。
有一名監考老師注意到了這一幕,未等他判斷是自己眼花還是法寶確實出了什麼故障,就看煙幕又是一閃,而且閃爍的不再隻是一塊,所有煙幕都在閃動。
這一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甚至原本正在低頭打分的幾位評委,以及走神的陸時鳴,都抬起頭,眉頭微蹙。
在他們麵前,那幾十塊煙幕連續閃爍幾下後,突然開始黑屏,學生的畫麵消失了,煙幕中變為一片空白,而且一個接一個,幾息之間,場外的人便失去了考場中所有學生的視野。
“怎麼回事?一氣山河爐出了故障?”
“不應當啊,這種法寶從沒出過類似的故障。”
“那出口還能用嗎?學生怎麼從結界出來?”
幾位監考老師議論紛紛。
林學琛伸手捧起評委席前的煙爐端詳,他試著啟用了幾個爐身刻著的符文,又將其稍作修改,卻毫無反應。
他跟魏長林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魏長林臉上常年掛著的和藹笑意斂去了,他沉吟說:“先建一個臨時的傳送法陣,跟結界連接上,把學生接出來。”
“我去安排。”季瑜站起身。
老師們忙碌起來,陸時鳴坐在席位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像是有些心神不寧。
考場外的變故學生們一無所知,他們仍在努力趕往終點。
江陽這一隊進程算是慢的,因為之前被巨蛇追擊時跑了太遠,且正好是遠離終點的方向,一行人緊趕慢趕,可算是在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時,遙遙看見了雨林的出口。
江陽正想再加把勁,走完最後這段路時,突然感覺鼻尖一涼,他一開始以為是雨,可抬頭看去,卻是漫天飄散的雪花。
“怎麼下雪了?”王皓說。
“難不成又是一道考題?出卷老師不會那麼狠吧?”江陽說。
“不像。”嚴世輝皺著眉。
“管他呢,馬上就到終點了
,出去就是了。”
郎勇撣了撣肩膀,雪下得很大,說話的這會兒功夫,他肩上便落了一層雪。
幾人認同了這個想法,先出去再說,於是不再廢話,加緊往終點出趕。
可等他們真正走出雨林後,卻沒看到任何像是終點,或是出口的東西,隻看到了一邊漫無邊際,被大雪覆蓋的冰原。
“終點是這樣的?”
王皓狐疑道。
“不知道啊,這裡不應該有結界的出口嗎?”江陽往前摸索著走了幾步,相對於有林木遮擋的雨林,冰原上雪下得更大,也積得更深,他踩在雪地上,留下寸許深的鞋印。
嚴世輝眉頭蹙得越發緊了,他站在雨林跟雪原的交界處,沒有說話。
“好像有聲音。”郎勇突然說。
“什麼聲音?”江陽搓著手嗬氣取暖,冰雪帶來的低溫讓他感覺有些冷。
“有點像是歌聲,很好聽……”郎勇說著,神情突然有些恍惚,猶如被什麼吸引了一樣,他邁步往前走。
“你乾嘛去?”江陽先是叫了一聲,郎勇卻沒有回答,他臉上現出一抹不太正常的沉醉和迷戀,追逐著歌聲而去。
這狀態怎麼看怎麼不對,江陽趕緊上前攔住,可郎勇竟然直接大力推開了他,仍自顧自往前走。
江陽的力氣沒有這頭狼大,他回頭想叫人幫忙,卻見王皓也是一臉跟郎勇分外相似的恍惚和迷戀神情。
嚴世輝站在最後,尚沒有被影響,他神色一變,對江陽喊說:“是幻術,快……”
他同時手勢變幻,似乎是要施展某種抵禦的法術,可尚未等他的話說完,手上的印結成,他臉上的神色便得跟王皓郎勇一般恍惚。
他邁出雨林的邊界,跟另外兩人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向雪原。
唯有江陽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他轉頭看向那被茫茫風雪遮蓋的雪原深處,他終於也聽見了歌聲。
空靈、美妙,難以用語言形容,仿若在靈魂深處回響,不知是這歌聲中與生俱來的惑人魔力,還是另一種記憶深處的共鳴,江陽不自覺也有一陣的恍惚,但很快,他醒過神來,從對歌聲的沉迷轉為驚恐。
這是……海妖的歌聲……
漫無邊際的雪原中央,全身罩著素雅的黑袍,唯有臉孔妖冶又豔麗的海妖在低低吟唱,他的歌聲隨著風雪飄向遠方,四麵八方的學生們夢遊一般地向他走來,迷戀的神情便像是海上駕船的水手,哪怕前方是觸之即沉的暗礁,但他們依然向著歌聲而去,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