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6037 字 9個月前

溫度從何而來?

除了辛木以外,她的生活裡很久沒有過其他人了。

生活磨出的粗礪給她的心套了層繭子,不是沒有人想要走近她,甚至也不是沒有人追過她。

但她沒有那份心情。

並且,她害怕。

她害怕她的情況成為任何人的拖累,也害怕任何同情的目光。

唯有周琨鈺。

周琨鈺心懷不軌。周琨鈺居心叵測。

辛喬從來沒有看透過周琨鈺,對她起先是好奇,爾後是憤怒。

可憤怒也是一種強有力的情緒,足以像一把劍一樣戳開心臟套的那層繭子。

等辛喬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她的思緒裡除了辛木,就是周琨鈺。

她太需要溫度了。

醫院裡的牆是冷白的。

光是冷白的。

她整天浸在裡麵,冷得她脊骨發寒,表麵看不出端倪,可心臟縮成一團不停的顫。

她的指尖探向周琨鈺的西褲,把那規規整整掖好的襯衫下擺拽出來。

她想學周琨鈺上次挑開那淺玳瑁的紐扣一樣,去挑開那交疊的絲帶,可一片黑暗裡她什麼都瞧不清。

周琨鈺覆上她手背,那是一個安撫的動作。

爾後自己的指尖伸向絲帶,對著那繁複交疊的結,輕輕挑開。

絲緞那麼墜滑,黑暗裡幾乎能聽到它散落下來的聲音,像一片飽滿的曇花落了地。

周琨鈺像一隻優雅的鴿子,可若拿花來比喻的話,她像曇花。

你起初會被她潔白清雅的外表所迷惑,覺得她光潔可人,可後來你會發現,她是隻開在暗夜裡的花。

她不主動,她隻等著人來自投羅網。

比如她挑開了那繁複交疊的絲帶後,便旋了旋自己的腕子,手複又垂落下去,沒了其他動作。

要待到辛喬的指尖觸向她襯衫紐扣。

爾後是辛喬自己的襯衫紐扣。

時間最懂相對論。兩排紐扣,在這樣的情形下是個有些漫長的過程,慢到辛喬過分緊張的腦子裡,掉落的畫片一般,回想起方才上了周琨鈺的車後,坐在副駕最後望向停車場的那一眼。

夏末最後殘存的小蟲,帶著幾近決然的姿態飛向路燈,撞在那又暖又燙的燈罩

上,“啪”的一聲。

而形容那一幕的成語,叫作“飛蛾撲火”。

辛喬知道自己現下便是在做這般飛蛾撲火的事,可她停不下來。

她的眼睛看不清,可她知道周琨鈺素白的襯衫下是幾近妖嬈的繁複黑色蕾絲。

她貼上去,能感到起伏的凹紋,像有生命的藤蔓一樣也往她的皮膚上攀爬,把她蜷縮著發抖的一顆心,從一片冰涼的海水裡打撈出來。

在那樣一片海上,沒燈光,周琨鈺深深淺淺的呼吸便是引航的燈塔。

她咽了咽喉嚨,湊過去。

可她到底畏懼了。

她不敢去吻那雙唇。無論是不是假象,可有那雙如詩般的眼坐鎮,那張臉就是聖潔而無可侵擾。

她頭偏了偏,唇輕輕觸在周琨鈺的下頜線,可那不是最終目的。

她尋覓的是周琨鈺纖長的頸。

那裡有跳動的脈搏,一顫一顫的,溫度比其他位置更高些,皮膚薄得好似一抿就化。

周琨鈺的氣息聞起來像一個春天。可若結合周琨鈺呼吸的節奏,春天就變成了春夜。

春夜是會讓人忘記一切的。

她美好而短暫得像一個假象,可足以讓你渾忘了所有的現實生活。她的柔膩是落過雨的花圃,她的呼吸是釀出了一甕春的風。

她的指尖在你後腰點一點,是春夜裡活過來的藤。

你頭暈目眩,聽她的聲音像是藏在春夜裡的心跳,聽她溫雅中暗藏一點點獨屬於夜的曖色,幾近一聲綿長的喟歎後低低地喚你:“辛隊。”

那個稱呼在辛喬的心臟上一撞,令辛喬的動作倏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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