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輕輕叩了叩門。
“進來。”
門口露出周琨鈺一張端雅的笑臉。
“三小姐。”秘書畢恭畢敬。
周濟言叫秘書:“你先出去吧。”
秘書路過周琨鈺身邊,又衝周琨鈺一點頭,替他們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三妹,坐。”
周琨鈺笑問:“在看股價?怎麼樣了?”
“根據現在的走勢來看,應該跟我們事前預測的差彆不大。”周濟言坦言:“重創。”
周琨鈺柔潤的揚著唇角:“大哥,你也真是舍得。”
周濟言深看她一眼:“三妹,你也真是舍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周琨鈺從不是什麼天真的人。
她一手拿著周承軒往事的證據又如何?一旦選擇曝光,她是跟整個慈睦集團作對。不止周承軒一個人要對付她,慈睦上上下下都要對付她。
就算她周琨鈺是隻狐狸,以一己之力去推翻整個王朝,哪有這麼容易?
她從不天真的做此設想。
與其推翻一個王朝,她真正有可能做到的,是推動一個王朝的更迭。
周承軒手腕頗高,謹慎低調,這類人唯一的弱點,大概是多疑且專斷。即便退居二線這麼久,他仍是端坐在慈睦那白色簾幕後的一抹幽魂。
周濟言年近四十,說白了,仍是被周承軒推到幕前的一隻傀儡。
可周濟言到底也繼承了周承軒的野心,照這樣下去,難道耗到盛年已過,他仍要做一個沒有話語權的太子?
更何況,他不是不知道,周晉鵬是站在私生子周濟堯那一端的,照這麼拖下去,局勢愈發複雜,慈睦集團最終歸屬於誰,還真不好說。
周濟言需要一個機會,那麼,周琨鈺就給他一個機會。
周承軒的往事曝出來,慈睦這艘旗艦必然遭遇重創,可周濟言是舍得的,一艘不歸屬於他的豪華戰艦,和一艘千瘡百孔的屬於他的戰艦,很好選。
他足夠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修複。
周琨鈺把自己的股份給了他,如若其他股東為著慈睦的整體利益倒戈,使周承軒成為集團不得不放棄的那顆棋子,他們便有可能成事。
這場嘩變之中,周濟言便會從“慈睦集團下一任繼承人”,變成真正的“慈睦集團掌舵人”。
周濟言問:“三妹,你要什麼?”
周琨鈺笑笑:“要你保辛家姐妹平安。”
“還有呢。”
周琨鈺挑了挑唇角。
這就是他們周家人了。
“放棄股份”說來簡簡單單四個字,可真當大筆財富和隨之而來的權勢擺在你麵前,真正能放手的又有幾人?
就為了一段感情?周濟言這樣的人絕不相信。
周琨鈺說:“我要幾家醫院的經營管理權,每年按比例分紅。”
周濟言沉吟一下。
“現在整個集團的收入,醫院經營已經不占重頭。”
“那你為什麼要醫院?”
周琨鈺笑笑:“我學醫出身,做生意自然比不過大哥,管理醫院多少跟我專業沾邊,不會讓大哥覺得我沒用。”
周濟言玩味的看著她。
狡兔死,走狗烹,周琨鈺不是不防備他。
慈睦是私立醫院,走的是“醫管分離”的路線,周琨鈺的資曆不足以勝任任何一家醫院的院長,但她要管理權,對醫院的大小事務、發展方向都有置喙的權利。
“大哥,你是需要我的。”
周濟言最終鬆口:“好吧。”
周琨鈺端起麵前的茶盞,輕抿一口。周濟言繼承了周承軒的習慣,茶是口味,也是氣韻,走到哪裡,都讓秘書帶著這套便攜式的茶具。
周琨鈺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記得小時候生病,那時爺爺和父母都去了國外尋求合作,來學校接她的不過周濟言一人。
那時的周濟言不過一個剛上高中的少年,由司機陪著,周琨鈺還記得她靠在車後座,倚於周濟言懷裡,周濟言是從體育課趕過來的,身上有打完籃球後微微的汗味。
那是她和周濟言為數不多的親近。
像任何一對普通的兄妹。
可現下她坐在他對麵,她在算,既不能要得太少,讓他懷疑她另有目的,又不能要得太多,讓他懷疑她野心勃勃。
這便是她的家族了,哪有什麼一勞永逸的事呢?
她隻不過用一隻狼,讓自己暫且從虎口裡擺脫出來。以後的局勢再作改換,他們又會不會再反目?
那是以後的事了。
周琨鈺倒沒有很擔心。
步步為營,戰戰兢兢,她從小享受了周家多少的資源,這就是她必須要承擔的代價,也是她一直以來學習的本事。
周琨鈺喝完茶站起來:“大哥,醫院裡還有事,那我先走。”
周濟言點點頭:“我們的牌已經打了,接下來就看爺爺怎麼出牌吧。”
******
周琨鈺回慈睦前,先開車去了趟周家老宅。
那是一個寧謐的午後,她坐在車裡仰頭,能望見周承軒所豢養的那群鴿子,撲棱棱振翅劃過秋日裡灰霾的天。
她覺得自己是有些可笑的。
這件事拖了這麼久,她終於發現是因為自己心裡,到底存著份天真的渴念——
會不會她拖得久一點,周承軒就多一點機會想通,在她去找周承軒談這件事的時候,他會願意自己站出來承認這件事。
可周承軒一句話足以打破她這份天真的幻想了。
或許作為一個周家人,她也沒有真正天真過。
她沒有進屋,直接開車走了。
端坐於屋內的周承軒,一定能聽到她開車離開的動靜,可是一切的暗湧,都藏在天空悠揚的陣陣鴿哨聲間。
爺爺,你該感謝你自己把我們養成了這副模樣。
真正能擊潰你的,唯有你自己的後人。
******
周琨鈺回醫院處理了一些工作,收到辛喬微信:“今天加班麼?”
“不加,正準備下班。”
辛喬的電話打過來:“我在你們醫院門口。”
周琨鈺半仰靠在辦公椅上,她的辦公室視野很好,遮光簾半拉著,能從窗口望見秋末淡橘粉的夕陽:“你來乾什麼?”
辛喬那邊頓了頓。
“來接我女朋友下班。”
周琨鈺一怔,揚起唇角。
走到窗邊,柔膩的指尖挑起些遮光簾,望著窗外的夕陽:“再說一次。”
“我說,我來接我女朋友下班。”
到了現在,她們終於可以在日光下、月光下、星光下。
坦坦蕩蕩的,說出那蓄謀已久的三個字——“女朋友”。
******
周琨鈺收好了包離開辦公室,開車到慈睦門口,找到了站在那裡的辛喬。
這一點不困難,因為無論什麼時候,辛喬的背影永遠那麼好分辨,直挺挺的,像一棵直指蒼穹的樹,永遠不肯彎一彎自己的背。
辛喬拉開副駕的門,上車。
周琨鈺看著她扣好安全帶,開口問:“看到新聞了?”
“嗯。”辛喬問:“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變成新一代獅子王和老獅王的廝殺,我這隻狐狸躲在旁邊看熱鬨。”周琨鈺輕輕的笑。
“代價是什麼?”
周琨鈺不會再騙辛喬了,她說得很坦誠:“讓出了我所有的股份,並且,在大哥麵前暴露了我的手腕,他從今會提防我,也許以後,我會又一次被卷入複雜的局勢裡麵去。”
辛喬抿了抿唇。
“可我從小享受了周家多少資源?這代價不是我應該承受的麼?”
“而且,”周琨鈺挑唇而笑的時候,端雅的神色會顯出一絲絲媚態:“我從一個十分有錢的人,變成一個比較有錢的人,這會不會讓向來仇富的辛隊,變得更喜歡我一點?”
辛喬沒答,隻叫她:“開車。”
“去哪?”
“回我家。”
一路上,辛喬偷偷的看周琨鈺。
周琨鈺沒有刻意笑起來的時候,她的神情很安靜,望著擋風玻璃外的樹、走過的行人、商場外牆所懸的巨幅海報。
安靜到甚至有一些寂寥。
她把車停到街口,和辛喬並肩,順著窄窄的舊街往裡走。
走進舊筒子樓,辛喬掏出鑰匙開門,跟在寫字桌前刷卷子的辛木打招呼:“琨鈺姐姐來了。”
喲?
辛木捏著筆暫且沒回頭,盯著卷麵上所印的字母y,眼睛瞪得像銅鈴。
她姐說“琨鈺姐姐”的語調,挺溫柔啊。
這兩人什麼情況?和好了這是?
她這才放下筆,走過去:“琨鈺姐姐。”
周琨鈺正在換拖鞋,仰起臉來衝她笑笑:“木木。”
很自然的走過來攬住辛木的肩。
辛木瞥她老姐一眼,跟那兒裝大尾巴狼呢,一本正經的。
她實在忍不住了,展開手臂回抱住周琨鈺,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淡香。
這時辛喬說:“差不多了。”
“啊?”
“我說你抱得差不多了,回去刷卷子去吧。”辛喬叫周琨鈺:“你跟我進來。”
辛木站在原地,看著這倆大人往辛喬房裡走去。
辛喬還把門鎖了。
嘿!
辛木的眼神恨不得把門瞪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兩人回臥室就算了,大白天的還鎖什麼門呐?
她一臉不忿的坐回寫字桌邊刷卷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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