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舍得以唯一的女籠絡，那公主又花容月貌昳麗無雙，世上年輕兒郎，誰能抵擋。從今往後，這裴家的郎子，恐怕真的是要不顧舊事，趨炎附勢，要向如今的皇帝搖尾，作他忠實的爪牙走狗了。</p>
此時皇帝的輦車已走完山麓儘頭處的一段彎道，消失不見。裴姓郎隨身旁的騎衛隊伍，也在不疾不徐地向著彎道走去。</p>
就在他也快要過彎腰時，忽然，放緩馬速，停在了路邊，背影一動不動。</p>
騎衛一排接一排地從他身旁走過，他始終沒有前行。突然，隻見他猛回頭，朝著此處的方向展目望來。</p>
隔著數十丈的距離，李猛也能感覺到他轉頭時那一雙眼目所投射出來的惕厲的光。</p>
他仿佛覺察到了異樣。</p>
李猛心一陣狂跳，反應極是迅捷，在裴姓郎的目光掃到對麵山頂的這塊岩頭之前，猛將身前主人撲倒，掩在了岩下的秋草叢裡。</p>
秋草雖被大風所折，卻濃密成堆，將人完全地遮了起來。</p>
從對麵山腳往上望來，不可能察覺。</p>
李猛屏住呼吸，通過草叢堆，窺著那裴姓郎。</p>
他的目光掃過附近這一片山頭，應是沒有發現異樣，終於，收目轉頭，繼續驅馬，朝前行去。</p>
在他騎影隨眾一道消失在山麓彎道的儘頭後，李猛輕輕籲出一口氣，與此同時，心裡難免也湧出一陣失望自責之感。</p>
他擅刺殺，從沒有失手過的時候。</p>
然而蒼山護衛的嚴密，遠超過他的預料。整整兩個月，他隻能徘徊在外，始終找不到任何能夠利用的機會。</p>
就連陳思達作亂的那一夜，在皇帝的周圍，也是布滿崗哨。</p>
雖然李延不曾責怪過他半句，他卻覺自己是罪人，沒能抓住這次的機會。</p>
在這裡都如此了，等皇帝回到長安，更是不可能再靠近半分。</p>
他起了身，待扶起主人，卻見他順勢翻了個身，仰麵躺在秋草叢中，閉目向天，一動不動。</p>
李猛知他是在思慮事情，不敢驚擾，在旁耐心等待。</p>
李延仿佛睡著一樣，在山頂仰臥許久，忽然，他抬手，用他一根修長、骨節均勻的指，摸過麵門中央那一道至今還未完全褪儘的劍痕，用指腹輕輕摩挲那傷痕片刻，接著，慢慢睜眼，目光閃爍了下，從地上起了身。</p>
他不再對麵山麓裡的那一條還在前行的望去見不到尾的隊伍，邁步下山而去。</p>
東都。</p>
留守使府在傍晚的時候，收到了一道送自長安的信。</p>
信是寧王親所，傳來一個喜訊。裴蕭元因在大射禮上奪彩，被聖人擇為駙馬都尉。</p>
大婚之日也已擇定，乃下月的初日。</p>
裴冀將賀氏喚來，和她說了這個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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