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單?”上官清妍有些驚訝。
“不然呢?”
薑離歎了口氣,“那些異族少女被囚禁在木籠中,的確可憐,但也隻是代入了我們自己的視角和立場。
你換個角度來想,她們的父兄或許就是十幾年前騎馬挎刀衝擊玉門關的異族騎兵,也曾劫掠過大周?甚至她們心中也一直視周人為生死血仇?”
上官清妍聽得一愣,“那你還管?”
“看著不爽!”
“看著不爽?”
“嗯!”薑離點了點頭:“譬如這些少女若都是我虜來的,那我估計就會很爽了!”
“流氓!”
上官清妍冷眉微挑,立刻疏遠幾步,問道:“你還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沒有?我又不是聖人!”
薑離笑了笑:“我以前看電……看見惡少帶著一群狗腿子在街上調戲俊俏小娘子,心中義憤填膺,恨不得上前一腳全部踹碎,可有時候反過來想想,反派若是我自己,似乎也還真挺爽的!”
“這是什麼歪理邪說!”上官清妍不置可否。
“七情六欲,人之常情,貪念世人都有,隻是大多數人都知道自己什麼該做,什麼不能做,否認欲望貪念,就如同是在否認自己的存在!”
薑離笑道:“世人恨真小人,卻更厭偽君子,也就是這個道理,什麼都想要,卻偏偏裝出一副清心寡欲、超凡脫俗的姿態,累不累!”
“這也是聖人認可的道理麼?”
上官清妍眸光閃了閃,薑離的這些話,與當世凡俗世界的觀點大相徑庭,倒是與妖族的一些行徑,有些類似。
“你說這個?”
薑離緩緩閉上雙眼,蟄伏在肉身深處的文聖氣韻霍然顯現。
刹那之間,他整個人氣質大變,全身都繚繞著文聖先賢德配天地、天道昭彰、仁宇明聖、天下大同的精神氣韻。
每說一字,更有浩大、正義、大德的氣勢蘊含。
仿佛每一個字符,都是天地至理,不容反駁。
“……”
上古清妍眸光發直,看的目瞪口呆。
浩瀚文氣浸染薑離肉身,任何人與他辯理,無論對錯與否,氣勢上首先就輸了一籌。
“所以,你也認同我的觀點了吧!”
文氣顯現隻在瞬息之間,薑離收斂文氣,種種異象也在刹那間消散。
“哼!”
上官清妍冷哼一聲,十分明知的選擇了閉嘴。
和薑離這種文壇流氓,真的是講不出一點道理。
僅是他的一身文聖氣息,就足以壓倒天下九成九的儒生了。
玉門關是大周與西域諸國間最為重要的一處關隘。
兵城與關隘融為一體,相互依托,薑離穿過兵城內的通道,自甕城走出,踏入茫茫西域境土。
遠方數十裡外,一座黃色城池矗立大地,正是土鶻國七座重城之一的坦布城,也是靈鶴堡委托振威鏢局送貨的目的地。
“出關手續真是繁瑣,我就少了一封縣衙的印信,就差一點沒讓我出關!”
“咱大周要和北莽開戰的消息,早就傳到了西域,最近鹽巴和茶葉的價格一天比一天高,都怕咱大周戰時關閉城門!”
“要我說,咱們到了坦布城,先按兵不動,好好玩上幾日,坦布的舞娘,肚皮又軟又滑,搖曳的幅度,骨頭都能給你磨碎嘍!”
“價錢也是真貴啊!”
“還不是那幫愣頭青哄抬物價!”
……
一支支大周商隊自玉門關內魚貫而出,懷著賺個盆滿缽滿的期望,向著西域諸城進發而去。
幾乎每一支商隊,都載滿了各種貨物,唯獨薑離等人的隊伍有些特殊。
接近二十人的鏢隊,既無貨物,也無馬匹,在一隊隊行商中很是顯眼,引來了不少戒備和提防的目光。
西域諸國動蕩不安,遊匪的數量和規模,都要遠勝大周境內。
更有很多在大周生活不下去的匪盜會鋌而走險,在西域諸國中拉起隊伍,劫掠往來的商隊。
“嘿,該說不說,振威鏢局成立這麼久,還是第一次丟鏢丟的這麼徹底!”林九雲有些羞愧。
周圍鏢師聞言,也是各個垂頭喪氣。
本以為接了一單酬勞豐厚的鏢貨,結果差點將整個鏢局都賠了進去。
薑離見狀,也不勸慰。
鏢師們越是沮喪難過,就越穩妥一些。
數十裡的路對於常年行走江湖的鏢師而言,如同喝水吃飯一樣簡單,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就趕到了城外。
由於是大周屬國,坦布城的查驗與玉門關相比,明顯寬鬆了很多。
眾人出示文牒,守城士兵隻是隨意掃了一眼,就直接放行。
坦布城是土鶻國七大重城,但城市規模甚至比不上大周的普通縣城。
城內房屋高聳,但道路卻異常狹窄,馬車、行人、商隊、牲畜擠在狹小的街巷中,摩肩接踵,各種氣溫混雜在一起,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按照地圖路線指引,眾人在城中艱難穿梭許久,終於來到約定好的涼穀客棧。
“抱歉遠道而來的客人,整座客棧都已經被來自西麵的客商包下了,請諸位另尋他處!”
一位褐發的土鶻男子困懨懨趴在櫃台上,見到薑離等人走入,無精打采指了指一旁的客滿牌子,用半生不熟的周語說道。
“客滿?”
薑離轉身,看著客棧一樓空空如也的大堂,眉頭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