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擅闖主帥軍帳!”
敖衍中一步搶上,將四皇子司馬曄護在身後,眸光如電,冷冷暴喝,聲音如雷,音波顫動,化作一道無形之劍,狠狠斬出。
“殿下,微民墨運良,是薑離指揮使麾下部眾,無禮闖入營帳,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稟告!”
墨運良周身真氣流轉,化作一道真氣護盾擋在身前,迎向音波之劍。
嗡的一聲震顫,氣盾晃動,音波更席卷而開,將營帳內的桌椅器物全部衝飛到角落處。
墨運良語速極快的大聲稟報:“薑玄洛擅離職守,率領五萬翼軍遠離預定位置上千裡,西翼空虛,叱羅、拓跋兩大王族已率百萬莽兵大舉而來,現在距離涼州總營已經不到五十裡,更有多路精銳騎兵快馬加鞭,飛馳而來!”
墨運良雙手抱拳:“事不宜遲,請殿下速做應對,務必堅持十日!”
“叱羅、拓跋的大軍已經這麼近了嗎!”
司馬曄驚駭交加,此時已至深夜,除了負責防衛與巡邏的三萬軍馬外,大部分軍士都已卸甲休息。
五十裡的路途看似很遠,但對於莽族騎兵而言,全力衝鋒根本不需太長的時間。
更不用說,多路莽族精銳輕騎了!
若涼州總營真被莽族大軍襲擊衝垮,後果不堪設想!
“一派胡言,西翼有大軍駐守,更有總營的斥候遊騎不斷遊弋,探查四方,如果真有莽族大軍逼近,怎麼可能一點消息和預警都沒有!”
敖衍中眸光閃了閃,踏前一步,大聲斥駁。
薑玄洛的五萬翼軍很有可能遠離了預定路線,但涼州總營的斥候軍,都是千裡挑一的絕對精銳,不會沒有預警的。
“微民言儘於此,若殿下信得過我家主上,就請早做準備!”
墨運良沒有理會敖衍中的斥駁,向著四皇子司馬曄頷首行禮後,就徑直起身,翻上鹿妖後背,轉身就走。
薑離此刻正率軍攻向叱羅、拓跋等北莽各族的部落營地,很可能會遇到各族留守的強者。
他效忠的是薑離,而非大周,消息已經送至,如何決斷就是司馬曄與涼州總營的事情了。
“站住,你妖言惑眾、擾亂軍心,消息是否屬實還未可知,怎能一走了之!”
敖衍中身形一閃,直接攔在墨運良與鹿妖身前,手掌向著鹿妖頭頂就是拍下,音爆陣陣。
“意武境巔峰而已,也敢在我老盧麵前逞強!”
鹿妖忽然開口冷哼,鹿嘴一吐,飛出三枚金錢,神魂念頭附著其中,與敖衍中的手掌碰撞在了一起。
“奪舍大妖!”
敖衍中手臂一震,直接被金錢法器撞飛出大營,狼狽的翻滾在地上。
“混賬,大膽妖物竟敢在我涼州總營行凶,給我拿下!”
敖衍中翻身躍起,大聲呼喝,附近駐守的親兵、高手聞訊掠來,身形還未停穩,二十裡外一道火光忽然自地麵升起,射入高空,旋即便有刺耳的尖鳴聲炸響。
“是斥候軍的百裡訊!”
眾人齊齊一驚,百裡訊是大周軍伍的常用裝置,一旦激發,火光衝天數千米,方圓百裡內都清晰可見,更有尖利嘯音傳蕩四方。
一般都用作緊急軍情的傳遞和預警。
“難道信息是真的!”
敖衍中大驚失色,而就在這時,涼州大營的四麵八方,又接連有百裡訊激發,一道道火光直衝雲霄,尖鳴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敵襲、敵襲!”
“全都起來,著甲持刃,莽軍來了!”
不用敖衍中下達命令,涼州總營各處,負責警戒的軍士們在第一時間鳴鑼呼喊。
原本寂靜的兵營轟然喧囂起來。金鐵碰撞之聲不絕於耳,腳步聲、催促聲、戰馬嘶鳴聲……交織混雜。
“敖衍中,命令各營各衛迅速整裝,搭建防禦壁壘、調集弓兵、戟兵,務必擋住莽軍的第一輪衝擊,所有騎兵上馬列隊,準備開與莽軍對衝的準備……”
司馬曄跑出營帳,一道道命令次序分明的快速下達。
“殿下,若涼州總營能撐過十日,我家主上自有辦法力挽狂瀾!”
墨運良抬頭望了一眼雲空中的一道道火光,與鹿妖一閃,向著涼州總營外衝去。
“混賬東西,涼州總營遇襲,不留下一同抗敵,反而一走了之,未來必遭軍法處置!”
敖衍中見狀冷哼,卻也顧不上去攔截墨運良與鹿妖,總營驟然間遇襲,縱然軍士們都訓練有素,也不免動蕩混亂。
身為主掌一營兵馬的統帥,他重任在肩。
“嗚嗚嗚”
夜幕中深處,低沉悠揚的號角緩緩吹起,雨點大的鐵蹄聲隨著號角聲一同飄蕩而來。
號角聲越來越急促,鐵蹄聲也在不斷加大,如雨勢加重,像是稀稀落落,而後劈裡啪啦,直至最後傾盆而落,化為滾滾雷海,呼嘯滾動。
清冷的月光中,一片片刀光槍海彙聚,化作銀龍席卷衝擊,轟的一下撞上涼州總營。
綿延十餘裡的大營,防線綿長。
營地四周都豎起了粗木搭建的籬牆,更有無數軍士搬來輜重木箱頂住加固。
手持長戟的軍士將戟杆末端抵住地麵,長戟斜斜向前,一排排弓手搭箭拉弦,嚴陣以待。
見到一支支莽兵精銳衝入射殺範圍,一陣陣長箭射出,鋪天蓋地,傾瀉而下。
密集的箭雨中不少莽族騎兵、戰馬都被射中,馬匹衝摔在地,將背後的騎兵甩飛。
但後麵縱馬而來的莽騎卻衝勢不改,直接自同伴們的身上踐踏而過,在大周軍士嚴陣以待的目光中,連人帶馬直接撞向數米高的籬牆上,被探出的長戟挑翻在地。
但更多的莽騎義無反顧的凶猛衝來,如狼般的眸子中,全是視死如歸的瘋狂。
數十、數百、數千的撞來,直到籬牆無法承受,被撞開一道道巨大的豁口。
更有一名名血氣蒸騰的北莽武脈高手自戰馬上飛去,淩空一刀,直接將籬牆及頂在後麵的輜重砍成無數碎片。
僅僅僵持了十幾息,涼州總營的外圍防線,就被接連破開。
北莽武夫們騎乘著高頭大馬衝入,長長的鋒利馬刀不斷揮落,帶起一道道血光飛濺。
“擋住他們,來不及上馬的軍士全上,擋住莽騎,為身後的同袍們贏得時間!”
“快,爭取在北莽主力到來前,將這些精銳遊騎全部消滅!”
將領們的奮力呼喝聲在漫天殺伐聲中顯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掩蓋了過去。
不少五境、六境、七境的莽族武脈高手,衝破層層防線,闖入總營內部,向著正在集結的大周騎隊舍命衝殺而去。
叱羅、拓跋的百萬大軍主力尚未趕到,最先出現在涼州總營周圍的這數萬精銳莽騎的作用,不是衝破涼州總營的防線,而是攪亂大周軍隊的集結與整頓,為主力的衝擊製造條件。
數萬精銳莽騎自翻身上馬之時,就沒有想著自己還有雙腳落地的可能。
而倉促應戰的大周軍士們麵對這些如狼似虎的莽人,縱然無所畏懼,也很難形成有效的防守阻擊。
不斷有數十名莽騎組成的小隊成功穿過邊緣防線,衝入內部製造混亂。
“周人,你們完了,總有一日我的子嗣會縱馬踏過長城,搶奪你們的食物、女人和金銀!”
一名萬夫境武夫全身上下插滿箭矢,如同刺蝟,鋒利的箭尖刺入血肉經脈,甚至卡在骨骼之中。
他全力飛奔衝殺,如入無人之境,對肉身的傷痛恍若未覺。
“野獸一般的東西,死!”
一匹全身披甲的棗紅大馬衝出,馬上的大周將領長戟投出,直接將北莽武夫胸腹刺穿,死死釘在地上。
大周將領縱馬而來,一把握住北莽武夫身上的長戟,直接將其挑起在高空。
“父神會保佑我們的,周人你們死定了!”
汩汩的鮮血自傷口和嘴裡流出,北莽武夫瘋狂獰笑,他忽然拔開腰間一個細長的木筒,猛地一揚,褐色煙霧立時彌漫開來。
周圍的大周軍士倉促之間吸入,隻覺得口鼻、喉嚨痛癢難忍,像是火燒一般,呼吸也變得異常困難起來。
很多人都中毒倒地,雙手不斷撕扯喉嚨肌膚,鮮血淋淋,深可見骨。
“毒藥!”
大周將領一驚,連忙捂住口鼻,自馬上躍起暴退數百米,“都小心,這些莽人身上帶著劇毒,不要給他們施展的時機!”
“蓬蓬蓬”
不遠處的營地邊緣,一蓬蓬毒煙爆開,成百上千的大周軍士紛紛中毒倒地,慘叫連天。
“殿下,收攏可以奔襲的騎兵,我們逃吧!”
一名三品將領騎馬狂奔至主帳,急聲懇求:“北莽騎兵洶洶而來,準備充分,皆是精銳之士,總營倉促應戰,一時間很難將莽騎打退,更無法聚集起有效的防禦力量,一旦莽軍主力趕到,我們必將全軍覆沒!”
“逃?”
司馬曄環望四方,皆是一片嘈雜混亂,他雙眸充血,靈魂都因暴怒而顫動。
涼州總營三十五萬軍馬都彙聚在此,本是一支可以與北莽百萬莽兵正麵抗衡的強大戰力。
但西側五萬翼軍擅離職守、不知所終,將莽兵主力全都放了進來。
倉促之下防守,戰力本就折損,騎兵無法衝出營地,列隊衝鋒,戰力更是減半。
數萬莽騎精銳衝擊就已經讓總營陷入混亂,還拿什麼力量抵抗即將到來的叱羅、拓跋大軍?
可一旦下達撤軍命令,至少會有二十萬軍士來不及撤離,被莽軍主力徹底滅殺。
可若不逃……
“薑玄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