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蒼狼妖神?早就聽聞你屍解轉世到了北莽,不曾想竟出身拓跋王族!”
九幽炎雀虛影羽翼收攏,景皇緩緩落地,看向雲空中的翩翩少年,眸光微微閃爍,湧現出一些意味難明的細微波動,但旋即就消失不見。
“天算不如天算,棋差一招,滿盤皆亂。”
拓跋滄海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真實情感:“倒是讓你看了笑話!”
話落,他又看向薑離,歎息一聲,似是十分無奈:“那日湖畔相遇,雖料你來日必定不凡,卻不想我竟連續兩次栽在你母子二人的手裡。
“我屍解轉生尚未出世,父親拓跋雄哉就被天珠公主所殺,讓我幼年失去依靠,更被族人逐出部落,此番回莽本欲執掌拓跋王族,卻因在王庭耽擱數月,被你偷了族群根基,連修羅天荒鎧也被你拿去,時也命也!”
“拓跋滄海,修羅天荒鎧既是你父之物,你若想取,來日自可找我!”
薑離頷首,朗聲回道。
拓跋滄海贈他的七枚神魂念頭,曾助他激活多道天罡神通。
修羅天荒鎧直接歸還拓跋滄海,也並無不可。
但鬼仙自有驕傲,絕不會平白接受施舍,更何況正如拓跋滄海在湖畔山莊所言,兩人無論國家立場還是父母恩仇,這一世都隻能成為敵人。
薑離所能做的,也隻是將修羅荒天鎧留在身旁,等著拓跋滄海來取。
屆時一戰,生死勝負,自有分曉。
“多謝!”
拓跋滄海點了點頭,目光掃過薑時戎,似乎對這位武鎮九州的天下第一武夫,並不怎麼順眼,向著景皇道:“司馬屹,率領的你大軍回去吧,這北莽你是吞不下的,九州自有定數,你沒有九州共主的氣象,若執意逆道而行,後果難料,我雖要殺你,卻不想你在這個時候隕落,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言落,抓起蒼狼神君,縱身躍起,化作一道劍光,飛去北方。
“蒼狼妖神,你當大周軍營為何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薑時戎狹長的眼睛眯起,忽有雷霆震怒,一雙大手向著前方狠狠一抓,空間忽然崩縮,顯現出一道肉眼可見的長痕,一路蔓延至天邊儘頭,與一瞬百裡的劍光撞擊在一起。
“轟隆隆”
天際間雲空震蕩,空間崩縮處更產生恐怖的吸力,暴風氣流驟起,附近的一切事物都被卷入其中,絞殺虛無。
薑時戎周圍,很多距離較近的帳篷、戰馬、軍士,都瞬間被崩縮的空間吸走吞噬。
遠方的劍光也微微一顫,似乎被什麼力量纏住,難以掙脫。
唰
雲空中,一扇五色翎羽化作一道玄玄之光,也在這時落下。
隻輕輕一刷,空間崩縮長痕就被抹去大半。
“孔雀妖王,你也來了!”
薑時戎冷冷一笑,雙足一跺大地,更是直接飛入高空,雙手探出,又是兩道空間崩縮長痕,蔓延向遠方,“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北莽王庭空虛,我大周正好一鼓作氣,直搗王庭!”
“武侯,你胃口倒是很大,你是天下第一武夫,但還做不到真正的一人獨震萬古!”
“一對一,天下無人是你對手,但也僅此而已!”
不知多少裡外,兩道剛烈雄武的長嘯、冷笑跨越空間而來。
更有兩道空間崩縮的長痕,自對麵的方向升起,一路蔓延天際,攔住了薑時戎的攻擊。
空間再次巨震,比起剛剛,還要猛烈恐怖,似乎真要天傾地覆。
數十萬軍士感受到這樣一幕,更是驚得臉色煞白,心跳加速。
“武侯,若有朝一日,你真能登臨人仙,或可不費吹灰之力將我留下,可現在還差了一些!”
百十裡外,拓跋滄海劍光再次大盛,猛的掙開纏繞,騰入更高的雲空。
“北莽竟然來了這麼多高手!”
薑時戎緩緩收手,目光望向遠方,深沉冷冽。
他縱然武冠九州,卻也無力擋住這麼多北莽強者。
隻能放他們離去。
“你萬裡奔襲北莽第二王庭,莽汗自然要有一些動作,否則如何向萬千莽族部落交代!”
景皇司馬屹道,並不意外北莽一眾高手的現身。
大周雄踞九州中心,實力位居第一,但北莽、大羅、西域也俱是不弱,都有層出不窮的底蘊力量。
若是尋常征戰,雖有武聖以上的高手出現,參與征伐,但基本都是莽汗帳下的力量。
更多超然世間的武聖、鬼仙,早就超脫了世俗的種種欲望執念,隻潛心更高境界的追尋探索。
不會因國家、部族一時的強盛興衰而輕易行動。
隻有當一方勢力真正臨近被滅,有可能影響到天地氣運、九州格局,會對自身修行產生乾擾,才會現身乾預。
大周與北莽的征戰,前期中期,無論戰事如何膠著殘酷猛烈,真正能夠現身參與的世間超然力量,並不會太多。
直到大戰進入後期,真正動搖北莽根基時,才會有依附在北莽氣運、勢力格局下的隱世高手出現。
那才是這場戰爭中最為殘酷和驚心動魄的關鍵征伐。
屆時不僅僅是依附北莽氣運的武聖、鬼仙,大周一方也同樣會有很多強者出世,甚至有連景皇都不曾知曉的超然力量,通過國運的抗爭,為自身爭取一份氣運和契機……
數道強橫超然的北莽高手隻是一現,就消失無蹤,立時遠去。
又過了許久,營地中的軍士們方才從驚天偉力的對決和試探中回過神來。
這樣的力量,超越凡俗,是這些普通軍士終生難以觸碰的層次。
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武夫之力絕橫,可以媲美象獸,扛鼎拔山,但一爪之力使空間崩縮成線……
豈是人力所能為?
在武將的指揮下,軍士們收斂震驚駭然的情緒,開始收整被孤峰碎石砸毀的營地。
“聖上,孤峰折斷,峰頂行宮全部被損!”
一位身著金甲的禁衛統領來到景皇麵前恭聲稟告。
他抬頭看了看景皇身旁的武侯,低聲道:“聖上,戰犯薑玄洛的屍骸不見了,我們移開了所有碎石,被處決的西路軍罪犯屍體、頭顱都在,唯獨少了薑玄洛的!”
“你說什麼,洛兒的屍體不見了!”
薑時戎聞言一驚,猛的抬頭,目光望向孤峰山下,精神籠罩感應,果然沒有發現薑玄洛屍骸的氣息。
“洛兒去了哪裡,怎麼會消失不見?”
薑時戎心中一驚,他擊散試蒼狼神君的覆地巨手,除了要護駕外,未必沒有守護薑玄洛屍骸,不被巨手徹底碾壓成泥的心思。
轉身看向薑離,見前者神情並無異樣,鎮武侯心頭一沉,在剛剛那樣的情況下,若非薑離出手偷走玄洛屍骸,就隻有北莽一方值得懷疑了。
可他們擄走一具無用的屍骸,又為了什麼?
“聖上,吾兒玄洛的屍骸很可能被蒼狼神君趁亂掠走,他神魂被我所傷,必然懷恨在心,臣向聖上告假,欲往北莽深處,追回我兒屍骸!”
薑時戎當即躬身,向景皇請命。
“薑玄洛雖是罪臣,但畢竟是我周朝的命犯,縱然被淩遲處死,遺骸也不應被莽族偽神折辱!”
景皇點了點頭,道:“北莽高手齊聚莽汗王庭,不會隻為守衛王庭、抵禦我大周攻伐這麼簡單,聽蒼狼神君話外之意,似乎有大圖謀。
“時戎,我讓皇族六衛之一的白虎衛隨你同行,深入北莽腹地,搜尋薑玄洛遺骸的同時,探查北莽動向!”
“謝聖上體恤,時戎領命!”
薑時戎接過景皇賜予的白虎軍符,神魔般偉岸的身軀重新挺直,轉身離開。
“噅”
黑煞巨馬嘶鳴,仿佛一道閃電撕開烏雲,僅存的血虎、天虎兩衛縱馬,追隨武侯,馬不停蹄的再次奔出中軍大營。
“嗷嗚”
軍營深處,風起虎嘯,一隊身著銀色重鎧的神秘身影,也卷著狂風,奔出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