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兄,自江陵一彆,我已有八年時間不曾踏足大周,沒想到短短數年,大周氣象又是不同,此番北伐竟然一舉奪下莽州西北數千裡之地,令周朝再添一省!”
鹹香滾熱的莽原奶茶沿著食管一路流下,宗殿生全身毛孔都被打開了一樣,通透淋漓,他放下手中的銅盞,望向北方雲空,眸光閃爍。
“大周還是那個大周,與八年前相比,並無太多變化,之所以能取下離省,還是因為鎮軍候薑離的橫空出世,他聲名震蕩天下,周朝二十七省黎民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左天朗回想起西北戰事,仍難掩心中的欽佩與向往,“少年軍候年少有為,果斷狠厲,謀略驚天,或許能徹底改變九州格局,若非步入古稀,我倒真想投入他的麾下,熱血殺伐,縱橫四方,何等痛快!”
“左兄不能在鎮軍候帳下聽令,索性招那鎮軍候為婿,以你之家世底蘊和左侄女的國色天香,天下英傑,何人配不得?”
宗殿生哈哈一笑,看向左天郎身側的少女,打趣道:“左家侄女,你意下如何?”
“宗叔叔,你若是再胡亂取笑我,我以後就再不理你!”
少女臉頰微紅,有些惱怒的揮了揮粉拳。
她二八的年歲,肌膚白皙晶瑩,五官精致,尤其是一挺小巧的鼻子,精致得似細琢的玉器,此時噘嘴惱怒,嬌蠻可愛的樣子,引得宗殿生大笑不已。
“不瞞宗兄,我倒真有此意,晚兒自幼乖巧懂事、資質極佳,豈能便宜那些不學無術的門閥公子、寒酸小子?”
左天朗歎了口氣:“隻可惜這鎮軍候早已有了婚約,曾被鎮武侯府的大夫人安排,贅入柳洪烈府裡為婿,雖然景皇已經免去了他的贅婿身份,但婚約還沒有解除!”
“還有這種事情?”宗殿生聽得一愣,不由得大為好奇。
“這些事說來話長,神塔已經降臨,很快就要開啟了咱們邊走邊說!”
左天郎從地上站起,轉身看向附近的部落莽民,高聲道:“勞煩問下,你們誰知道前往莽汗王庭最近的路線,我需要一位向導,賞銀二十兩!”
“客人們要去瞻仰蒼天父神降下的神跡?”
一個又黑又矮的莽族少年,恰巧牽馬路過,他腳步一頓,轉身問去。
“你去過莽汗王庭?”
左天郎看向搭話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肌膚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粗糙黑紅,臉上似乎有一層碎碎點點、永遠也無法洗去的結痂,看上去臟兮兮的樣子。
一身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的莽袍隨意的穿在身上,露出半個結實的胸膛,腳下的皮靴,又大又破,還露著腳趾。
一看就是莽族部落普通少年應該有的模樣。
“我認得路!”
少年點了點頭,他指向偏西北方的方位,道:“客人們若想以最快的路線趕去王庭,隻能從這個方向繞行,若是直線奔去,會遇到一片大澤,這個時節湖水蒸發下沉,隻剩下了一片泥澤,劃船也過不去的!”
“你能帶路嗎?”
左天郎見少年思維清晰、語言準確,心中不由得一喜。
莽族遠離中土,遊牧為生,雖然騎術精湛、身手了得,都是天生的騎兵,但也魯莽粗獷,能將周語說的如此清晰的並不很多。
“我也要去祭拜父神!”
少年的目光在左天郎身上一掃後,伸手指著一名隨從的長刀,道:“我不要銀兩,我要那柄刀!”
“可以!”
左天郎微微一怔,旋即笑著點頭。
莽族部落鐵器稀少,一柄普通的長刀都要在父子間代代相傳。
他取過仆從手裡的長刀遞與少年,笑道:“事不宜遲,你帶路吧!”
“那你們跟上了!”
少年接過長刀,也不細看,隻是將刀懸在腰間,輕輕一縱翻上馬背。
他拍了拍大馬脖子,坐下駿馬就嘶鳴一聲,衝了出去。
“這莽族少年倒是有趣!”宗殿生笑道。
“莽族愚昧閉塞,不讀聖賢書,自然不知禮儀!”
左天郎也連忙上馬,招呼周圍家臣、隨從,一起追趕莽族少年而去。
宗殿生也帶著海妖穀的人,一起上馬。
二十餘人眨眼間就奔出了山坳。
“真是奇了大怪,我竟然能把人跟丟了!”
山坳一側,夾著大黑狗和鹿妖的胖老頭,一臉的茫然詫異。
他四處張望感應,剛剛鎖定的目標氣機,竟然離奇的消失了。
“能被前輩跟丟,難道那也是位人仙不成?”
鹿妖被夾在胖老頭腋下,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斷了,它伸長脖子艱難呼吸,心中遲疑不定。
自己明明是算出了那位的運勢啊!
“哈哈哈,真老頭子的運勢到了!”
胖老頭傻站了片刻,卻是猛地想到了什麼,一臉驚喜,用力拍了拍鹿妖的腦袋,大笑道:“你算得真準,這人的運勢真是貨真價實的好,他一定是在冥冥中察覺到了我的追蹤,又或者是有了其他的境遇,機緣巧合下,把我給甩了!”
“還請前輩明示!”鹿妖有些不解。
“風山漸的卦象意義,你應該知道,擁有此等氣運之人,豈會被人輕易追上控製?以自身氣運給他人做衣裳?”
胖老頭喜滋滋道。
“前輩言之有理!”
鹿妖也恍然大悟,所謂運勢,其實無外乎化險為夷、一帆風順、如虎添翼。
連人仙都能甩開,不愧是建立八百年王朝氣運之人!
“走,咱們直接去荒古神塔附近等著,那人的氣息氣機都被我記下了,絕對不可能再跟丟了!”
胖老頭轉身,一抬腳,就又是百裡之外。
大黑狗和鹿妖隻覺得麵前景象瞬變,周圍環境早已截然不同。
都有一種如在夢境的感覺。
“老前輩,您真是人仙?”
大黑狗咽了咽口水,撐起膽子問道:“中古哪個時代的人物?”
“往事已矣,不值一提!”
胖老頭擺了擺手,渾不在意道:“至於人仙,你若是能像我這般運氣,正巧卡在神塔空間的某一處方位,被神塔的感知忽略,困在裡麵整整一千年,你也能成人仙,額,狗仙!”
“一千年!”
大黑狗和鹿妖汗毛倒豎。
神塔空間內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同,傳聞就算是第一層空間,空間流速也比外界慢上幾倍。
豈不是說這老頭被困了……
一狗一鹿,直打哆嗦。
這種成就人仙的捷徑?
還是不要的好!
怪不得胖老頭身為人仙,卻一副神經兮兮的鬼樣子。
不過他是怎麼卡的空間?
……
“阿爹,那個北莽少年不累嗎?咱們已經連續跑了一整日了,他怎麼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夕陽落下,冷月升起。
二十餘騎身影在夜月下奔行,影子投在草地上,被月光斜斜的拉長。
左知晚感覺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顛腫了,自清晨起,就一路策馬奔行,就算是武脈六境先天的武者,也難以承受。
“左侄女,神塔開啟在即,每次隻有九日時間,能趕在神塔開啟前抵達,那是再好不過的,多留在神塔一日,獲得的機緣就會大大增加!”宗殿生道。
“晚兒,你現在知道莽族騎兵的厲害了吧,一個普通的莽族少年都有此騎術和毅力,更不論莽族大軍了!”
左天郎雖也有些詫異莽族少年的堅韌,但一想到這是千載難逢教育女兒的機會,便也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姿態,偷偷調整了一下坐姿,道:“就你現在這個嬌滴滴的模樣,未來如何去安莽城投軍?”
“若前麵領隊的是鎮軍候,三天三夜我也不叫一聲苦!”左知晚底氣不足道。
“哈哈,如此也好,等出了神塔,我就將你送到安莽城,看鎮軍候收不收你!”左天郎笑道。
“當然會收!”
幾人的話音從身後傳來,薑離微微一笑,沒想到自己在西北莽原的事跡,已經傳播的如此之廣了。
雖然左天郎等人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薑離在幾人的交談中,也大致猜出他們的身份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