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殷,這就是你所謂的了如指掌!”
冰霧滾動,重若積雪,左丘螟麵色漲紅、怒不可遏,看著呆坐在地上的賀樓家主,雙目幾欲噴火,麵頰、脖頸青筋血管凸起,猙獰可怖。
“我賀樓世家監控魁人數百年,親眼見到瓊鯊聖器墜入極北,兩位屍解轉世的老祖歿在這裡,玲瓏環、青幽劍、天光鏡三件極品法器遺失,五大世家中有誰敢說比我賀樓家更清楚魁族底細!”
賀樓殷苦容歎氣:“若非親眼見證,誰能想到魁族的底蘊竟然如此深厚,不僅召喚出了半步人仙等級的大妖王,更有百餘頭恐怖飛僵。
“魁人的秉性與習俗,你們也都知曉,他們刻意保存飛僵本就反常,你質問我這些,還不如去問慕容世家!”
“賀樓殷,你少把臟水潑在我的身上,有關魁族的秘聞雖都來自我慕容世家的殘本,但可有一樣與記載不符!”
慕容師氣的抖冷,恨聲道:“左丘螟,冤有頭債有主,我慕容、賀樓兩家就算真的遺漏些關鍵信息,五大世家也不至於落得如此淒慘悲涼的境地!”
“左丘兄,你若有不滿,就去找墨家人出氣,若非他們多此一舉,偏偏要去招惹那大周鎮軍候,何至於讓魁族這麼早察覺,我們若能悄無聲息的將魁人部落全部鏟除,有十萬魁族人質,魁首也要心平氣和坐下來與我們協商!”
陵尹家主陵尹恕也氣的直拍桌子。
五大世家六七萬人精銳、底蘊儘出,懷著勢在必得的信念進入極北,欲建立下一座基業,爭奪氣運。
卻因為細小差池,幾乎全部葬送。
而今能夠逃到這盆地中的不過三五千人,已是五大世家僅存的力量了。
“墨家!”
左丘螟聽到陵尹恕的怒喝,暴怒的情緒也是一滯。
左丘、陵尹兩家世代姻親,是千年世家中罕見的可以毫無芥蒂、坦誠合作的家族。
陵尹恕的話,他又豈能不知。
致使五大世家淪落到如此淒慘的境地,罪魁禍首就是墨家!
但形勢比人強。
若四家的老祖們都在世,自然可以同仇敵愾的去向墨家討要公道。
縱然無法挽回如今的局麵,但出一口惡氣,讓墨家人死在自己麵前,還是可以的吧!
隻可惜……
“哎!”
四大世家家主齊聲歎氣,望著冰霧的另一端,眸光複雜。
“鳴”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如玉輕鳴驟然響起,盆地內颶風大作,積雪、冰晶飛濺,冰霧爆卷,一道青影拔地而起,直入九霄。
“老祖,家族後裔就拜托您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隻要老祖不死,縱然隻有幾名家族後裔存活,也可慢慢繁衍生息,再積底蘊,未必沒有翻身的機會!”
“墨家世代祖先,請護佑您的子嗣平安脫險吧!”
冰霧中,無數哭喊聲霎時響起,傳蕩極遠。
“墨家人逃了!”
四大家主一驚,全都從地上跳起,臉色變得極度難堪。
都不約而同的向著冰霧中衝去。
一片不大的空地中,幾堆篝火虛弱的燃燒,有限的熱量,勉強驅逐開一些冰霧。
隱隱能夠見到七八百名墨家人擁擠的跪在一起,向著雲空上方叩拜,昏暗的火光下,死灰般的麵孔上,凍著淚碴,蒼涼中帶著一抹希冀。
“墨守潮,你竟然不守約定!”
左丘螟一路急奔,撞飛沿途上很多跪在地上的墨家人。
半聖級彆的肉身,強悍的如同巨山傾倒壓境,被他撞飛的墨家人,很多人都沒來得及飛起,就直接恐怖的力量碾壓,爆成血肉霧氣,噴濺到周圍,引起一陣陣的騷亂動蕩。
“墨守潮,你不是說你們墨家老祖臨陣脫逃,隻是眼見不敵魁族,想要為我五大世家保存苗裔麼,為何隻帶了你們墨家後裔逃竄!”
左丘螟抓起一個跪在地上、身著玄色重甲的高大男子,拚命搖晃喝問。
慌亂無措又極其憤怒的狀態下,言行舉止就仿若市井街頭的凡夫俗子一般。
“青墨鸞隻有一頭,如何承載那麼許多人!”
墨家家主墨守潮苦笑道:“周圍強敵環繞,還有強大異獸,青墨鸞實力有限,隻是以速度見長,它穿戴神鎧,本就影響速度,帶上我墨家六十名後裔已是勉強了!”
“墨守潮,你個背信棄義的狗東西!”
陵尹恕大步走來,雙拳衝起狠狠砸在墨守潮的雙肩之上。
後者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體內骨骼發出脆響,肩膀的甲胄也被直接砸碎,卻隻是一件寶鎧級彆的普通甲胄。
“果然處心積慮,你墨家的蓋世神鎧星隕翼甲也被青墨鸞帶走了!”
賀樓殷咬牙切齒,拳頭攥的吱吱作響。
“家主,墨家人將我四大世家拖入深淵,現在又背棄最後的承諾,背叛我們,隻帶了墨家後裔離開?”
“難道我慕容世家就要徹底滅絕在這裡!”
“哈哈哈,可笑我左丘、陵尹兩家在南海苦心經營數百年,本可以安然等待大世降臨,在海外爭得機會,卻聽信他言,來攪這潭渾水!”
“可憐我等世家的普通族裔,大周鎮軍候一旦將我們的密謀稟告周皇,失去我們的庇護,等待族人的必將是景皇的屠刀!”
……
周圍冰霧中,殘存的四大世家族人聞聲趕來。
看著早已消失在頭頂的青墨鸞,一個個心如死灰、徹底絕望。
很多人跌坐在地上,雙目失神,行將就木,甚至不敢去想親族們即將麵對的殘酷結局。
更有很多人無法平息心中怒火,衝入到墨家人群中,揮舞刀劍劈砍、拳打腳踢、撕裂婦人衣衫,發泄各種情緒……
是覆滅前的最後瘋狂。
“信義,哈哈哈,何為信義?沒有期盼中的利益,我要這信義何用!”
墨守潮哈哈大笑,悲涼絕望的聲音中透露著猙獰、瘋癲,對周圍族人的慘叫、哀嚎、哭泣,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隻是不住的顫抖獰笑。
“慕容、賀樓、陵尹、左丘,發泄你們的怒火吧,但注定隻能是無能的泄憤罷了,未來能夠屹立在世的,隻有我墨家。
“而你們都將湮滅在曆史長河中,再也不見身影,隻有血脈的繼承、延續,才是世間永恒的真理!”
墨守潮甚至抬起血紅的雙眼,扭曲憐憫的看著四大家主。
“可恨,可惡,不將你千刀萬剮,難解我等心中之恨!”
四大家主麵色陰沉如水,眼中迸發出最惡毒和殘忍的目光。
在這一刻,他們對墨家的仇恨抵達到了頂點,甚至遠超對魁族和薑離的怨恨。
畢竟後者,一個是為求自保、反抗外敵,另一個鎮守一方、守土有責,更是被墨家人親自吸引過來的。
隻是這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即便發泄出來,折磨墨守潮一千遍一萬遍,也是於事無補。
畢竟,他們四大世家注定要歿在這裡,而墨家人卻能夠逃得生天。
魁族強悍,異獸強大,但青墨鸞不久前晉升聖階,覺醒體內血脈天賦,擁有瞬息穿越虛空的挪移能力。
隻要躲過最初的幾道轟擊,至少能帶著一半的墨家子嗣離開。
世家,世家!
血脈延續,才是世家!
“鳴”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鳴叫卻陡然自上空再次響起,聲音淒厲,似乎蘊含無儘的痛苦。
更有一滴滴青墨色的血晶自冰霧中散落地麵,撞擊在冰層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九幽炎雀?”
“鎮軍候,我願降!”
青墨鸞哀嚎求饒的聲音,像是一柄利劍,自高空落下,直接刺穿了墨守潮的心肺,臉上的瘋癲獰笑還未退去,就徹底凍結住了。
“九幽炎雀,難道是大周皇族到了!”
“鎮軍候薑離果然來了!”
四大家主齊齊望向雲空,就見到很多身影自高空墜落,伴隨著慘叫,重重摔落在地,變為一攤攤血泥,全都是剛剛乘坐青墨鸞飛走的墨家子嗣。
……
“鳴”
青影啼鳴,雙翼震蕩間,沉積在盆地中的冰霧猛地翻湧起來,向著四麵八方滾滾而去,更有罡風呼嘯席卷。
薑離站在崖邊,眯眼望去,就見一頭身長二十丈,羽翼舒展達三十餘丈的青墨色大鳥,自冰霧中衝出,直入九霄雲空。
青墨鸞形狀妍美、羽翼蓬鬆,一根根青墨色的長羽柔順,散發如玉似鐵般的光澤。
寬大的脊背上,六十餘名身著玄色甲胄的青年男女,神色緊張,雙手死死抓住青墨鸞的羽毛,更有鋼繩、鐵繩連接彼此。
一名年約二十卻有強大神念波動繚繞的青年,站在青墨鸞的鳥首上,眸光冷冽的望向四方,周圍幾枚器物旋轉,光芒內斂,卻蘊含恐怖氣息。
“他們要走!”
炎夕瑤輕呼一聲,羽翼一振,卷蕩起炙熱罡風,忽的一下閃出,下一瞬間,就出現在了青墨鸞的身前。
“九幽炎雀一族?你是誰!”
青墨鸞驚聲鳴叫,心中顫顫,它肉身雖入聖階,覺醒天賦能力,但九幽炎雀也同樣是鳳凰一脈後裔,血脈等級還要高上它很多。
在躲入盆地前,它明明記得守護在周圍的六頭異獸中,並沒有九幽炎雀的身影。
否則給它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冒險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