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文皇繼位雖才數年,卻是大周自立朝時起,氣運、武道最為顯盛的一位君主,文治武功遠超今代的景皇。
他偶然間得知雲鼎下落,率大軍攻入北莽,親臨戰場最前端,以一人之力同時迎戰北莽八族族長,一掌之下,全部鎮壓。
一路橫掃,更輕鬆斬殺北莽僅存的四位武聖。
進入北莽腹地後,文皇領著大周數千精銳高手,在北莽第二王庭附近的一座山脈中破開幻境。
北莽女皇與大周武皇的屍骸,都被鎮壓在一片碎山亂石之間。
武皇大半身軀都被毀掉,拳意精神磨滅,神魂早已消散。
但北莽女皇卻平靜盤坐,生機斷絕、氣息全無,卻栩栩如生,宛若沉眠一般,絕世容顏更讓文皇與一眾大周高手為之驚豔。
雲州鼎器盤旋在半空,氣運釋放,繚繞在北莽女皇周身,形成一種守護。
文皇與一眾大周高手齊力壓製早已無主的雲州鼎器,自然毫無難度。
文皇將雲州鼎器掌握在手,以自身運道與氣勢鎮壓溝通,幾乎瞬間就獲得了雲州鼎器的認主。
同行而來的大周高手們見此情形,全都精神大振、倍受鼓舞,皆道大周得遇明主,盛世將至。
但就在這時,一道不知名的恐怖力量,卻忽然自天而降,直直劈向文皇。
無法形容那道力量到底有何驚心動魄的偉力,隻知道文皇為求自保,將剛剛認主的鼎器祭出,卻直接被那道力量斬碎了鼎器一耳。
文皇也受到重創,肉身差一點就崩潰,境界自巔峰武聖一路跌退至神變境巔峰。
雲州鼎器靈性大失,氣運潰散天地,與此同時,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雲州,因此發生巨變,地覆山傾。
或許是驚變震蕩過於猛烈,喚醒了北莽女帝沉眠的陰神。
女帝陰神蘇醒,卷起被斬斷的鼎器一耳,遠遠遁走,自此不知所蹤。
而雲州鼎器也在那股自天而降的力量轟擊下,被打入大地深處。
前魏遺族的那位長輩目睹了這一幕,雖然知曉雲州鼎器被鎮壓在大地深處的大致範圍。
但敬畏於那股無法描述的恐怖力量,至死也未將具體位置說出,隻是警告魏族後人,無論如何都不要對雲州鼎器產生任何覬覦之心。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雲州鼎器竟然碎了?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費千山之言實在過於驚悚,不過細細想來,一切又很合理,畢竟涼州的確發生過翻天覆地的異變!”
“這麼說,北莽女皇很有可能尚在人間,她雖然隻得到了雲鼎的一耳,但也會受到不小的庇護,按照時間推算,她屍解轉世,現在應該已經有四十歲了,不知托生在何處!”
“可惜了,雲州鼎器碎裂,那道資格是不是也就沒了?”
“若是如此,軍候也沒有必要為此冒險了,畢竟誰也不知道,那股力量究竟還會不會落下!”
堂下眾人驚疑不定,議論紛紛。
“雲州鼎器在北莽第二王庭附近!”
薑離暗暗點頭,也驚訝於大周司馬氏與莽州之間的宿命因果。
不知當年大周太祖意外隕落,究竟觸碰到了什麼禁忌,竟然引來如此偉力的束縛與詛咒。
連一州鼎器都不能與之抗衡。
自己雖非大周皇族,卻也是周朝冊封的國候,一州節度使,若是尋到了雲州鼎器,會不會牽動那道力量?
身負的三州鼎器,又能不能與之抗衡?
若鼎器無法與那道力量對抗,承載了三十六道天罡神通的金色書頁呢?
薑離心思百轉,但很快就將雲州鼎器的事情拋之腦後。
他已經擁有兩州一域器物,在兩州一域內大有可為,勢力尚未全部鋪開,即便得到雲州鼎器,意義也並不算大。
更何況一尊破碎的鼎器,到底還擁有幾分氣運,誰也不知道。
“按照費千山之言,大周皇族在莽原的確受到了某種未知力量的束縛與作用,如果這種‘詛咒之力’還在,大周在北莽王庭附近的布置,很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薑離目光落在大堂正中的沙盤上,眸光閃爍,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軍候,大周現在占據優勢,幾乎將北莽完全壓製,但如果詛咒是真的,恐怕這一次也吞不下北莽!”
賀樓觀想了想道:“為了提前預防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們四族明日便會離開莽原,儘快返回南方,布置一切。”
陵尹恕也道:“我們陵尹、左丘兩家的勢力,都集中在南方沿岸諸省,擁有大船大艦無數,會儘快開辟新的路線海域,一旦瓊鯊與極北傳送秘陣打開,就可以將各種物資送至莽原。
“軍候擁有莽州鼎器,在北方發展必定有如天助,若大周此次兵敗,也可以全力蠶食莽州與北莽部落,為未來爭奪九州氣運,鑄定根基!”
慕容師也緩聲道:“我慕容世家醫道天下無雙,會留下百名醫術高手,為軍候培養大批軍醫!”
四大家主與薑離密談許久,紛紛告退離去。
費千山、費千刃也暫時離開節度府邸,去安撫剛剛自屠刀下存活下來的數萬族人。
……
“我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氣運波動!”
安莽城牆上,老狐王雲望城眸光詫異,在節度府大堂的沉重銅門開啟的瞬間,他感應到了一些若有若無、無法準備把握的氣運氣息。
“父親,四大家主與費千山、費千刃身上的氣息,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們徹底臣服了。”
狐妖王雲曦的雙眸中閃爍著詭異的光澤,有一道迷離虛幻的精神漩渦。
通過眸中的迷光漩渦,能夠看到一些肉眼無法辨識的氣韻。
四位家主與費千山、費千刃身上,都出現了很多氣機,像一根根細線,連接彼此與安莽雄城。
“薑離掌控了這五支力量,勢力的觸角也將離開莽州西北,遍布到更遠的地方,他在大周的地位,已經牢不可破了!”
雲望城點了點頭:“我們萬狐山與這位少年軍候的關係,也可以綁定的更加緊密,至少在今日之前,我們不曾遇到過比薑離更適合托付的存在!”
“父親要帶領萬狐山徹底加入安莽城?”雲曦驚訝道。
“僅憑他鎮壓收服前魏遺族的手段,就已經超越了大周景皇,恐怕薑時戎也不如他,武侯武冠天下,但到底無法做到薑離這般決然與無畏!”
雲望城笑道:“武侯看似霸道絕倫,但他想要的東西太多,野望同樣很大,到因此少了一些純粹,走吧,我們去見一見這位少年軍候!”
他說著腳步一點,自城牆下躍下,緩步走向節度使府邸,雲曦見狀也連忙跟上。
兩道身影走入大堂,消失不見。
……
日升月落、循環往替。
進入十二月,莽州正式進入冬季,來自極北山脈的滾滾寒流衝入九州,浩瀚莽原率先迎來了最為猛烈的衝擊。
大雪如瀑,短短數日就覆蓋了整片莽州大地,生機仿佛自這片世界徹底消失了一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魏族的最後一批屬民,終於在大雪降臨前,抵達了離省。
數百萬莽族部落屬民也在安莽的詔令下,遷居到了十幾座剛剛建立不久的小城附近,依托高大的城池,抵禦風雪。
更有一支支安莽府兵驅趕牛車馬車,將一些物資送到了各部。
拓跋戈這位名義上的西北莽汗,在接到了來自安莽城的數次督促下,終於在冬季來臨前,舉起屠刀對拓跋、叱羅兩大王族的一些不安分貴族,進行了一遍徹底清理。
雖然莽族部落的力量因此減弱了很多,但凝聚力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而且有了安莽城的援助,數百萬莽族屬民在這個冬季會好過很多。
隻要沒有更多的莽民被凍死餓死,待到明年開春之時,他們對於安莽城的歸屬感,也將變得更強。
出身於莽族部落的驍悍莽族男子,也將成為安莽城新的鐵騎來源。
趙鐵河在極北山脈的拓展行動,也很順利。
六十餘個魁人部落已經與安莽城達成合作契約,數千魏族精銳也已啟程,前往極北。
依據魁人的指引,安莽城掌握了數十座可以棲息的溶洞,它們連接地底熔岩,熱氣自無數細小甬道中噴出,可以中和洞外的酷寒,即便身著單衣,也可以自由行動。
更有炙烈的岩漿可以利用,成為熔煉礦石,鍛造利刃寶鎧的熱源。
有天生巨力的魁人加入,幫助開鑿與運輸礦石,極北的鍛造基地,很快就會被建立起來。
冷冽刺骨的寒風,在莽原上肆虐無情的呼嘯,卻仿佛吹不進離省。
磅礴的生機在厚厚的積雪下不斷積聚,當春風再次吹拂到這片大地時,離省必將綻放出難以想象的絢爛光景。
“嘶哈”
乘著極北寒風,兩名祖庭勇士十分罕見的走出祖庭,穿過紛飛的暴雪,出現在鎮守北麵城牆的安莽府兵視線中。
身後是一群黑壓壓的魁梧身影。
飛瀑雪花被凍結成冰晶,撞擊在安莽府兵的鐵甲上,發出細微的脆響,卻撞不開繚繞在這些魁梧身影周圍的死暗氣息。
而與此同時,安莽城城東,一頭渾身沾染血漬的碧隼,迎著酷寒的北風一路逆飛,筋疲力儘,一頭栽落在城牆上。
“九幽炎雀紋絡,這是來自聖上的急訊!”
一名安莽府兵撿起碧隼,眸光陡然一凝,轉身一個縱躍,直接自五六十米高的城牆躍下,衝向節度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