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這些技法都隻是身外小術，最多易容相貌、模仿言行神態、語音語調與脾氣秉性。
縱然萬分精妙，也總有破綻與不自然之處。
可對麵華服老者與他的相同，卻是發自骨子裡的，氣質、氣韻、氣息乃至骨相都是完全相同，若非自己肉身存在某種難以明說的欠缺，對方沒有模擬出來以外，幾乎是一模一樣。
除了那唯一的不同之處以外，便是他自己也挑不出一點異樣。
這讓他如何能夠不驚！
“先祖？”
雲崇術被華服老者重創，全身力氣全失，但神誌尚還清晰，他看了看對麵的黑袍人，又看了看將他抓在手上的華服老者，也驚訝惶恐，完全分辨不出兩人，誰真誰假。
被黑袍人抓在手中的兩名轉生異鬼，也在這時停止了咒罵與掙紮，顯然發現了此刻的蹊蹺情形。
“你倒是誰！”
黑袍人一抖身軀，破碎的衣袍震飛，顯現出了自己的真實麵容。
“海公公，磐石巨城前，我發現你真實身份時，心中的震驚與意外，並不亞於你此刻的感受！”
華服老者望著黑袍人的真容，長長歎氣，似乎頗為無奈，但發出的聲音卻不再蒼老，而是一道清朗的少年音色。
“安莽王！”
黑袍人聞聲，瞳孔瞬凝，極度震驚之下，竟抑製不住的連連倒退。
“不可能，磐石巨城下，我明明已經將你武脈、氣脈全部廢掉，你絕不可能毫發無損的！”黑袍人驚懼顫抖。
“什麼？你是薑離！”
雲崇術和另外兩名轉生異類，也一樣陷入難以用語言描述的震驚和恐懼之中。
“海士奇，在我探查到你的真實身份前，曾對你有過千萬種猜測，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你會是鬼族。
“一年前，你在玉門酒樓贈我彌陀寺九轉大還丹，令我肉身脫胎換骨，一舉彌補之前肉身根基的一切欠缺，對我有再造之恩，說實話，我直到現在也不知該如何對待你！”
華服老者苦笑，一道奇異的力量在他肉身之內徐徐運轉。
身軀、骨骼、容貌、氣息、氣質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發生變化。
不過幾十個呼吸，原本的肥胖老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名身姿挺拔、俊朗英武的少年身影。
“這是何種神通？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世間竟有如此法門！”
海士奇驚訝無比，雲崇術等轉生異鬼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你已經入聖了？不過一年，由凡入聖！”
薑離重現原本容貌、身形，沒有刻意壓製境界氣息，武聖的拳意精神淡淡釋放，令海士奇更感震驚意外。
“海公公，我能在武脈上有今日成就，你居功甚偉！”
薑離點了點頭，眸光有些複雜：“雲樂公主若是知道陪她長大的海士奇，竟是一名潛伏在大周的轉生異鬼，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種感受！”
“雲樂公主！”
海士奇聞言，神色也不禁一黯，他一生沒有後裔子嗣，雲樂公主在他心中，與女兒無異，隻是今日身份暴露，再也沒有返回盛京，再見雲樂的可能了。
“安莽王念在九轉大還丹的情分上，還請為雜家隱瞞！”
海士奇雙手發力，直接捏碎被他擒在手中的兩名轉生異類，向著薑離躬身行禮。
“好說，若非迫不得已，我不會將你的異鬼身份告訴任何人！”薑離點了點頭。
“雜家謝謝安莽王了！”
海士奇恭聲頷首，再次抬頭目不轉睛的打量著薑離，“安莽王能在短短一年時間，武脈入聖，氣脈、道法也都取得不小的成就，想來一定有難以為世間揣度的底蘊在手。
“莪兩世為存活，在九州世界五百餘年，卻也從未見識過這樣的神通手段，易形換體、體魄重生，我明明親手將你廢掉，卻不知你用了怎樣的手段，短短兩日不到就恢複如初，你難道是天人降凡？”
“天人？”
薑離聞言眸光微凝，旋即搖頭。
他不止一次聽到過“天人”兩字，但無論是前秦遺族的趙承言，還是擁有人仙之軀的胖老頭，都無一人能解釋清楚。
九州世界，無論武脈、道法、氣脈，還是儒脈，修行到極致都有堪稱造化的無上偉力。
若九州之上還有天人？又是一種怎樣形態的存在！
隻知道天人代表著大道法則與宇宙真理，是一切規則的體現與締造者。
可能隻是一種意誌，也可能是某種擁有實體的存在……
“你不是天人，為何能夠擁有如此違反常理的神通手段，短短一年內成就聖階，明明隻是初期武聖，卻擁有堪比半步人仙的恐怖體魄？”
海士奇卻不住搖頭，心中思緒萬千，卻又茫無頭緒：“可如果你是天人，又完全沒有算計和布置這些必要，你在磐石巨城前故意被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廢掉，甚至製造出我奪走莽州鼎器的假象，為的不過是向景皇和天下人示弱，以此爭得更多的時間，發展壯大！”
“安莽王你好算計，本以為我的謀劃環環相扣、毫無破綻，卻不料你將計就計，反把我們所有人都算計其中！”
雲崇術此時已經明白大半，心中隻有失敗的痛苦，卻沒有對薑離的嫉恨。
後者無論實力、神通、手段，都遠超他無數個量級。
麵對這樣的存在，除了絕望，根本生不出一點反抗和超越的心思。
“安莽王今日降臨神境山脈，是為了擒我，令之前所有布置再無漏洞，還是要順帶滅殺山脈內的所有異鬼？”
海士奇漸漸壓製下心中的震驚與惶恐，再次邁開步伐，向著薑離一步步走去，半步人仙的氣勢也一點一點的釋放起來，越來越盛。
“海公公儘可放心，我不會滅殺掉所有的異鬼異類，它們的存在可以幫我吸引景皇的注意，令我安莽一部擁有喘息與發展的時機！”薑離輕聲道。
“如此說來，你也擁有橫掃九州、爭奪天地氣運的念頭了？虧得雲樂公主那麼信任你！”海士奇冷冷一笑。
“雄踞九州、成就帝業？我心中並無這樣的念頭，隻是生於亂世之間，若無自保的力量，便隻能受人驅使，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薑離搖了搖頭，笑道：“不過，我既然生於這樣的世界，天地蘊生偉力，人可以擁有生命之大超脫，證得永恒，不滅不朽，自然是要爭上一爭，躍上巔峰去看一看那裡的風景的。”
“你想粉碎虛空、超脫彼岸？真是癡人說夢，能夠成就人仙、雷劫鬼仙，已經是這方世界的極限了，即便是神使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奢求。”
海士奇冷笑道：“薑離，你的奢望注定隻是鏡花水月、竹籃打水，沒有可能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話音未落，海士奇已經暴起，雙手成爪狠狠一抓，無儘力量籠罩天地，連空間都被他一把抓來，原本相距十數裡的薑離，直接被他連同空間一起抓在麵前。
“鴻蒙篇章！”
“鴻蒙聖體經！”
“究極荒天怒！”
……
薑離被海士奇拽到身前，並未感到任何的詫異與驚慌，他身形一晃，刹那間直接爆發出畢生所掌控的全部武脈招法、秘術。
體魄力量六倍增幅，身軀表麵金芒流轉，鴻蒙聖體經力量流轉爆發，更有數十上百道鴻蒙篇章招法同時打出，逆之拳意精神如虹耀世，一同壓向海士奇。
“這是什麼武道奇經？你與薑時戎一樣，竟然創造出了自己的武道篇章！”
“鴻蒙，鴻蒙，薑時戎想要淨化出一個無神的世界，而你想成神，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海士奇驚恐大叫，麵對薑離開拓天地一般的無上偉力與鴻蒙武道，連伸手抵抗的力量都沒有，便被直接鎮壓了下去。
這世間，恐怕唯有真正的人仙才能鎮壓薑離了！
短短一年時間，侯門庶子竟然成長為天下武脈第二的存在！
再不過數年，豈不是連薑時戎都無法鎮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