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臉來看他,臉龐輪廓肖似裴湛,五官卻是不一樣,裴湛是瑞鳳眼,對方卻是眼尾長而上翹的桃花眼……
這樣的眼眸,真的是看狗都深情。
她猜想那人應該也是一位皇子或是皇室宗親的子弟,總歸是富貴身份,她朝那人比手行了個禮,這便要轉身回去。
“等一下……”
那人甫一開口,褚瑤便如遭雷擊。
這個聲音她一下子便聽了出來,是那晚在偏僻宮苑,隔壁那對偷情鴛鴦中的男子的聲音。
是他!
那個想
要陷害裴湛的皇子!
褚瑤不想麵對他,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她就惡心的想吐。
她抬步往回走,沒想到那人竟追了上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褚瑤偏過頭去,不想看到他的那張臉:“我不認識你,麻煩你讓開!”
“你怎的會不認識我呢,褚娘子?”他傾過身子,似笑非笑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那晚你都聽到了,不是麼?”
她沒有想到會在宮裡見到他,除了前幾日皇後召她去永和宮那次,她幾乎沒有踏出過東宮的門,萬沒想到他竟敢來這裡。
甚至,他主動提起那晚的事情,麵上絲毫不見任何羞憤懼怕之色,甚至言語帶笑,好似在說一件有趣的事情。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恬不知恥之人?
褚瑤先前聽裴湛說過,當今聖上共有五個兒子,裴湛是嫡長子,二皇子裴瑞是宮裡的俞貴妃所出,俞貴妃當初懷孕後,為了固寵讓自己的陪嫁丫鬟伺候了陛下一段時間,很快那丫鬟也懷上了身孕,所以三皇子與二皇子年紀相仿,三皇子的生母也因此母憑子貴,慢慢做到了美人的位份。四皇子與裴湛一母同胞,亦是皇後所出,今年方十歲,五皇子是麗妃所出,今年八歲。
至於那晚褚瑤聽到的聲音,後來裴湛查過一番後告知她,那男人應該是三皇子裴易。
裴易因為生母出身低微,在諸位皇子中一直最為不受重視,他的母親曾是俞貴妃的奴婢,所以二皇子裴瑞便也將他當成自己的奴仆,經常使喚他、欺負他。父皇因為寵愛俞貴妃,所以對這件事也隻當沒看見……
裴湛說,裴易之所以會與父皇的嬪妃私通應該是為了報複父皇的輕視,而他教唆嬪妃給皇帝吹枕邊風汙蔑太子,應該是受人指使。
褚瑤都不用多想便能猜出來:“你說二皇子把他當成奴仆使喚,莫不是二皇子指使他陷害你?”
“大抵是了。”裴湛解釋道,“我在綏州城蟄伏的那三年,二弟一直是父皇身邊最得力的助手,聽聞也立下了不少軍功,他有了奪儲之心也實屬正常。”
褚瑤見他波瀾不驚的模樣,不由問道:“你怎的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
“父皇故意抬高他與我相互製衡,是不想我風頭太盛罷了,禦政的手段,跟你說太多你也不懂,莫要為我擔憂了……”
她哪裡是為他擔憂,她是為鳴哥兒擔憂:“如你所說,三皇子因為生母出身低微,所以自幼被人所欺,那鳴哥兒的生母是我這樣一個民間婦人,日後你有了其他孩子,莫不是也會欺負他?”
裴湛與她保證道:“鳴哥兒跟裴易不一樣,他是孤的第一個兒子,孤重視他,便不敢有人欺負他!”
褚瑤心中仍是為鳴哥兒的未來擔心,鄭重其事地懇求他:“殿下,倘若日後你娶了太子妃,生下了嫡子,一定要教他們兄弟友睦,萬不可再發生你和二皇子、三皇子這樣的事情……”
裴湛調侃她:“你若擔心,便留下來看著鳴哥兒長大。”
她訕訕地笑笑,沒
再說話。
思緒回到眼前,雖然知曉裴易此人自幼成長坎坷,處處受人打壓,但是一想到他和自己父皇的女人私通,心底的那點同情心便消失殆儘。
而且不僅不知羞恥,大抵也心機頗深,褚瑤不想與他多說什麼,後退幾步躲開他,滿是戒備:“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去見過陸明姝了,她說那晚她安排你和陸少淮在那裡相見,算算時辰,你們應該比我和窈窈早到一步吧?”
所以那晚她和陸少淮見麵,果然是陸明姝安排的。
他既說得如此不避諱,褚瑤索性也不裝傻了:“所以你是來和太子殿下認罪的嗎?”
“當然不是,”他眼神滿是邪氣,“我是來滅口的。”
褚瑤驚愕道:“你敢?”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是不禁逗,這就嚇到了?”
這人有病!
褚瑤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
“太子殿下……”門口侍衛的聲音傳了過來,“您受傷了?”
褚瑤與裴易聽到聲音,立即往門口看去。
隻是聽到“受傷”二字時,褚瑤忙用袖子遮住眼睛,免得自己看到血暈倒。
裴湛扶著肩膀走了進來,他被刺客用箭刺傷了左肩,已經叫人去喊柳華來此幫他拔箭了。
他甫一進入宮苑內,便瞧見褚瑤與裴易相對而立地站著,裴易笑嘻嘻的沒個正行,褚瑤更是見到他就遮住了自己的臉,就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被他發現了一般……
裴湛的臉登時黑了下來。
尤其是她今日的打扮,分明與平日很是不一樣。
她打扮成這樣,是要去見誰?
“隨孤進來!”他經過她身邊時,冷聲斥了一句。
褚瑤依舊不肯落下袖子,將臉藏在袖子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不妨他忽然停住腳步,回頭與裴易說話,褚瑤一下子沒止住,撞到了他的背上……
“三……呃!”裴湛被她撞得傷口一痛,側目睨了她一眼,才繼續與裴易說,“三弟有什麼事,進來說話!”
裴易這才甩甩袖子,做出一副關切的模樣,要過來攙扶裴湛:“皇兄小心傷口,讓弟弟來扶你……”
裴湛麵色冷峻:“不必!”
幾人一起進了殿內,褚瑤雖是將胳膊放下來,卻仍不肯看裴湛,眼神左右飄忽,隨即便要告辭:“殿下,鳴哥兒想必快醒了,我去瞧瞧他。”
她眼神故意躲著裴湛,自然也沒有看到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裴湛的臉冷得像寒冬臘月裡的冰一樣。
甚至他沒有開口同意,她便像是被火灼了一般抬腳便走了。
裴易看著自家這位皇兄的臉,嘴角牽起一絲玩味的笑來:“唉,褚娘子也真是的,皇兄這麼大一個人受傷了,她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