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生的秀氣,雖然如今仍看不清楚,卻也並未失去多少神韻。
她依稀能辨認出顏色來,而後驀然湊近了他:“柳太醫,我好像能看到你的臉了……”
秀氣的臉龐無他隻隔咫尺,他胸膛忽如擂鼓,心臟跳得很快:“是、是嗎?”
“我能看到你的眉毛和眼睛,”她撤回了身子,又努力看了看,“可是稍遠些就看不到了。”
她突然靠近,又突然離去,麵上端的平靜無波,柳華心裡卻起了波瀾:“這樣已經算是恢複得很快了,想必再有兩三個月,你就能完全看清楚了。”
她真誠道:“讓柳太醫費心了……”
他笑笑:“程娘子客氣了……”
馬車出了城門,便往南奔去,一個時辰後在一家驛館暫做休息,隨即換乘另
一輛馬車,又往西行駛,而先前那輛馬車則繼續往南奔去,頗有掩人耳目的意味。
這般小心行事,讓柳華心中愈發疑惑:“程娘子,咱們究竟要去哪裡?”
“去綏州。”
“敢問究竟是去醫治何人?”
“那個人……你也認識,”程鳶道,“柳太醫,隻有你能救他了。”
因著繞了一個時辰的路,所以直到傍晚他們才趕到綏州。
當柳華在那個隱秘的房間裡見到程鳶口中那個受傷的人時,終於意識到事情究竟有多麼嚴重。
*
程鳶與柳華離開京城的消息很快被送到了皇家彆院。
陸少淮得知他們是往南去,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眼下他要提防的是另一件事。
先前宮中來人,說是惠仁公主要出宮踏青,想邀請褚瑤和他一起。
他原本以褚瑤身子重為由回拒了一次,可沒想到惠仁公主竟直接過來了,與她一起的還有四皇子和陸明芙,以及今年的一甲進士,被陛下點為探花的江清辭。
他們幾個曾在一個學堂裡讀書,如今清明節將近,便約著一起出來踏青。
四個年輕人齊刷刷站在陸少淮麵前時,陸少淮的目光最先落在了陸明芙的身上。
陸明芙乖巧地向他行禮,恭敬地喚他“太子殿下”。
他向她點了點頭,麵色算得上怡悅。
惠仁公主上前摟著他的胳膊撒嬌:“太子哥哥,我在青湖那裡定了一艘畫舫,咱們遊湖觀景,還能垂釣,甚至美妙,快叫上褚姐姐一起,咱們這便出發……”
陸少淮見他們興致頗高,略略思忖後,才微笑著道:“好,我去叫阿瑤,你們少待。”
褚瑤此時在後院的花園裡,陪著鳴哥兒放紙鳶。
那紙鳶是褚瑤親手做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係著一根短短的線,用木棍挑著,鳴哥兒玩得不亦樂乎。
褚瑤則坐在一旁,看著鳴哥兒滿花園裡瘋跑,她安靜地出神。
見他過來,她的神情立即緊張了許多。
他心裡默默歎了口氣:自從上次醉酒後逼她承認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之後,原以為兩人的關係會有所和緩,可她也隻是學會了克製自己的情緒而已,對他的抵觸並沒有消解半分。
“惠仁他們過來了,說是在青湖上定了一艘畫舫,邀請我們一起乘船遊玩,”他走過去,語氣一如平常,“你要不要去?”
聽聞能出去,褚瑤的眼睛不由亮了一瞬。
陸少淮將她微妙的表情看在眼裡,知曉她這是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阿瑤啊阿瑤,你怎的還沒有學乖?
她轉眸看他:“你會讓我去嗎?”
他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你陪我在這彆院裡住著,難免無聊,你想去的話,我便陪你一起……”
“嗯。”她站起身來,這便要去喊鳴哥兒,卻被他攔住。
“這次就不帶鳴哥兒了,”他的言語中彆有意味,“他得留在這裡,我才好放心帶你出去。”
褚瑤當然知道,他這是防止她帶著鳴哥兒借機逃跑。
隻要鳴哥兒還在他的手裡,她就哪裡也去不了。
卑鄙小人!
“我們走吧,莫叫惠仁他們等久了。”他扶著她的腰,擁著她往前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