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山雨欲來(1 / 2)

梁思諶得知徐新越的事,又把梁思憫按在家裡了。

“你這兩天就住家裡吧!出門讓司機跟著,不許不接電話。”

梁思憫倒是難得聽話乖巧,點點頭:“嗯。”

這邊安保的確更嚴格一點。

梁思諶揉了揉她腦袋,起身去換了件襯衣:“我去公司,要不要帶你一塊兒去?”

“不去,你們公司很無聊。”

中昇的氛圍一整個嚴肅又嚴謹,“我都懷疑我們家的員工每天在背後畫小人詛咒你。”

梁思諶笑著搖搖頭,懶得理她。

今天天氣有些陰沉,灰蒙蒙的,冷風刮骨。

他的秘書來接他,順便把平板遞給他:“boss,股價從前天開始就有所回升,我們……”

梁思諶輕“嗯”了聲,眼神卻不自覺飄到窗外去,耳邊漸漸聽不到聲音,他很少在聽下屬說事的時候出神。

大概是因為梁思憫提了句懷疑有人報複,莫名勾起他一些不好的記憶,以及不好的預感。

梁思憫剛回國那會兒,中文很差,當時母親是想讓她在家待一年讓私教教一陣再放她去學校,不過她生性愛熱鬨,覺得在家無聊,鬨著要去學校。

剛去學校就因為中文不好和季暘結了梁子,家裡同步請了中文老師,可她不愛學,頻頻走神,父親怕她錯過語言學習的好時機,十分生氣,狠狠責罵了她。

爺爺的電話打回來,知道了這件事,沉默許久,隻是說了句:“怪我。”

梁思憫聽見了,衝過去趴在電話聽筒上,說:“我會好好學的。”然後終於小聲說了句,“那個老師,總是穿粉色衣服。”

她以前的中文老師就喜歡穿粉色,總是一身粉,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後來出事後她經常做噩夢,記不清臉了,但還是會記得那一抹粉色。

以至於現在她精神壓力有點大,總是走神。

那時梁思諶才從父母和爺爺嘴裡知道,梁思憫中文不好的原因。

家裡一直不讓提,怕勾起她不好的回憶。

爺爺梁友明一輩子研究汽車,他對汽車的喜愛幾乎到了狂熱的地步,他把汽車當做朋友,直到太太因為汽車爆炸離世。

於是他開始恐懼汽車。

因為汽車是帶給他快樂的東西,而他的太太死在車上,所以他每一次的快樂,都像是對妻子的背叛。

他無法接受自己獲得快樂。

保持悲傷和思念,似乎才是他餘生該做的事。

梁思憫跟著爺爺長到十歲,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是不開車的,他們走路在莊園裡散步,如果是需要乘車出行,他也不喜歡司機在車上播放音樂、說笑。

好像汽車變成了一座移動的墳墓。

梁思憫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她被騙出門綁架到一輛銀色雪佛蘭上,車上一男一女兩個人,女人脫了外套,裡頭穿著暴露性感的吊帶和熱褲,胸口有一

顆黑色的痣,她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是她的中文老師,她平常總是穿著得體溫柔知性的,那天一反常態,讓她覺得震撼。

女老師把她拉上車之後,露出怪異的笑聲,用中文說著什麼,她聽不懂,但大概能猜到不是什麼好話,因為她和車上的男人迅速開始吵架。

他們把梁思憫用一根繩子綁住手腳,沒有塞她的嘴巴,但她一句話也不敢說,甚至連哽咽都不敢有,在這個狹窄逼仄的空間裡,女老師的香水刺鼻且難聞,混合著兩個人凶猛的吵架聲,她的神經像是繃得極緊的弦。

車子駛在郊外,盤山路的單行道,另一側是覆蓋著茂盛植被的懸崖和流水,掉下去很可能什麼都打撈不上來。

喊話溝通無效,兩個人既不索要贖金,也不試圖對話。

但他們吵得很激烈,駕駛的車輛也時不時出現晃動和不穩的現象。

似乎是男的想要巨額贖金,而女的突然變卦隻想一起去死,她威脅司機隻要停車立馬殺了梁思憫,讓他什麼也得不到。

梁友明努力回憶來龍去脈,起因大概是女老師和男友吵架心情不好凶了梁思憫,他把她辭退了,女老師再三請求保證不再犯,他都沒有鬆口。

女老師哭著說她已經沒有家人了,隻有男友可以依靠,但她的簽證要到期了,再不結婚她可能就要被驅逐出境,而男友劈腿了,並且不打算和她結婚,她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表示同情,但也隻是多結了三個月的薪水。

他不想留一個情緒不穩定的老師在孫女身邊。

所以在得知對方不要贖金之後,梁友明幾乎篤定是報複。

警方查證,她在半年內接連麵臨各種打擊,如今的確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她是以高額贖金為誘餌把男友騙上車的,她想報複的其實是男人和梁家。。

車子還在高速行駛,這條路的儘頭在二十公裡以外,已經派了人預備攔截,但這條路太長,隨時可能出事,最好儘快逼停它。

不幸的是,駕駛這輛車的是一位越野車比賽的車手,他很熟悉這種盤山路,警察根本跟不上去。

這輛雪佛蘭仿佛是一顆行走的定時炸彈。

上空直升機一直跟隨鎖定。

救援飛機也在旁等候。

它後麵跟了好幾輛警車,但路太窄了,從外側包抄逼停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車輛行駛越來越不穩,車上的兩個人似乎還發生了撕扯,在這條稍有不慎就會掉下懸崖的路上,一個失誤都可能車毀人亡。

梁友明說:“讓我試試。”

警察當然不會同意,但這個老頭非常的倔強和固執,他自己搶奪一輛警用福特野馬追了上去。

五公裡外有唯一一個稍微寬敞一點的路段,且有一個向上的緩坡,把車逼停在那裡,是最好的選擇,警察可以立馬行動,防止嫌犯走投無路撕票。

錯過它,要卡下一個合適位置至少要再開五公裡以上。

而即便是五公裡

,在這麼緊急的時刻也是一段漫長的充滿變數的路段。

梁思憫縮在角落裡,拚命地想要掙脫束縛,可繩子越掙紮越緊,她感覺到萬分的絕望和恐懼,幾乎失去了思考和言語的能力。

突然爺爺的車貼著雪佛蘭並行,兩輛車出現刺耳的叫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的右側就是懸崖,邊側車輪距離懸崖堪堪隻有五公分的距離,拐彎的瞬間加速彆停車輛的時候,梁思憫隻感覺到巨大嗡鳴聲,搖晃、顫動,轟鳴、怒罵,所有的聲音逐漸在她的腦海裡變成模糊的背景音,恐懼讓她意識短暫剝離,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她沒有昏迷,這一切清晰地發生在她眼前,她的大腦甚至反應不過來,車輛在行駛過程中是不能射擊輪胎的,但逼停的瞬間可以有很多方法製動。

爺爺為她爭取了短暫的生機。

車門打開,警察一湧而上,一邊製服嫌犯,一邊把梁思憫抱出來,爺爺衝過來,緊緊抱住她,渾身顫抖,聲音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梁思憫感覺到爺爺的恐懼,也知道他究竟因為什麼而恐懼。

他沒辦法接受第二個人在車上出事。

她從劇烈的驚嚇中回過神,抬手擦了擦爺爺的眼淚,她很想安慰一句,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從那之後,學語言就更加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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