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員工有為期兩周的入職培訓。
柏豐集團有成熟的人力製度流程體係,按部就班,學有所成。
一切順利,最讓付佳希捉摸不透且受挫的,是劉勻。
她試圖聊工作,“組長,您有哪些事……”
“資料看完了?”
“組長,我看完了。”
“那就看第二遍。”
“……”
她試圖套近乎,下班時捎帶兩罐蜂蜜醬,“這是我自己做的,天乾物燥,您泡水潤潤嗓。”
“我血糖高,吃不了甜。”
“那給師母嘗嘗。”
劉勻抬起頭,什麼都沒說,黑框眼鏡襯得人寡言肅穆。
付佳希揪不出所以然,找個機會求助於小米。
於小米告訴她,“劉組沒結過婚,一直單身。”
言多必失,付佳希懊悔不已。
周五午休點,嶽靳成給她發了條短信,“下班一塊。”
付佳希回:“什麼?”
“明天奶奶生日,給她挑份禮物,一起。”
這日子過得稀裡糊塗,連周小筠的生日都給忘了。
付佳希懷揣愧疚,不多猶豫地同意。
嶽靳成看了看日程計劃,劃掉兩項,吩咐焦睿,“四點這個會議和晚上的活動取消。”
焦睿詢問:“嶽總,您是有彆的臨時重要事項?”
嶽靳成簽完最後一份文件,隨即旋緊筆帽,“今晚不安排工作。”
四點半,他甚至從休息套間取出另一套備用的休閒裝,將西服換下,然後坐在辦公桌前,雖神色無異,但顯然已不在工作狀態。
他已頻頻抬腕看表兩次。
焦睿默默記數,這是第三次。
離下班十分鐘,嶽靳成的私人手機震動。
付佳希:“部門臨時通知開會,禮物你自己挑吧,明天你來接嘉一去生日宴。”
焦睿察覺到老板的眉頭皺了下。
“投發部為什麼周五加班?工作效率如此低,金明怎麼帶的隊伍?”
嶽靳成放下手機,摘掉手表,不輕不重地丟向桌麵。
焦睿戰戰兢兢,“我……把金部叫來談話?”
半晌,嶽靳成將皮椅轉開半尺遠,聲音低悶,“算了。”
—
杖朝之年,周小筠的八十二大歲。
不同以往的清淨從簡,嶽家人幾乎都在滿苑。
付佳希原本是不去的,說什麼都不去。
都離了婚,是兩家人,實在不好再去摻和他們的其樂融融。
周小筠勸不動,在電話裡歎氣,“本來不要過生日的,但嶽老幺講,祖家卜了卦,今年辰戌衝,得要老人辦樁喜鬨事化緣。也罷也罷,我八十多的人了,不該被所有人遷就。希希啊……希希,我給你留一塊小蛋糕,讓嘉一帶回給你吃哦。”
這兩聲“希希
”,溫情又婉轉,鬆快且落寞。
周小筠對她的好,是無論她是否是一家人,是否是孫媳婦,給予的慈心仁術,隻因她是付佳希。生命末尾,殘餘的喘息之中,子孫綿延的老太太,風光背後心酸如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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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生日都不能隨自己心願,成了化解風水的冰冷工具。
付佳希給嶽靳成發信息:“明天你不用來接嘉一,我會帶他一同過去。”
入伏盛夏,高溫如浪,馬路所見地表的空氣,都乾蒸如晃蕩的水波紋。
進滿苑彎曲的柏油路,這已是私人園區,成片茂密的藍花楹像漸變的油彩畫,添了幾分清涼。
“媽媽,你害怕嗎?”後座安全椅上的嶽嘉一剛醒,忽然問。
付佳希側了側頭,“嗯?”
嘉一說:“爺爺,姑奶奶,二伯三伯,你怕他們嗎?”
“不怕。”付佳希倒無遲疑,“隻是媽媽覺得,沒有必要見到。同樣,他們也會是這麼認為的。”
“今天是祖奶奶的生日,我們是來給她慶祝的,這裡是祖奶奶的家,所以不用管彆人。”嶽嘉一說,“媽媽彆怕,我會保護你的。”
付佳希笑著說,“嗯,媽媽不怕,謝謝嘉一。”
“是爸爸!”嶽嘉一手指向前方,開心道,“爸爸在等我們!”
紅棕中式大門外,陽光碎裂透亮地灑下來,嶽靳成淺灰短袖,像落了好些顆珍珠,他單手斜入袋,在門口來回踱步,聽見聲響抬起頭,目光便一直追隨付佳希的車輛。
“爸爸!”嶽嘉一下車,歡快衝進他懷抱。
嶽靳成輕鬆將他舉高,抱在手裡掂了掂,“小夥子重了。”
嶽嘉一說,“是媽媽的廚藝好,我必須多吃兩粒米。”
付佳希拿著禮物走近,無奈一笑,“牛皮小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