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揣不舍,從未想過真正與她分開。
此時的嶽宅,嶽璞佪授意,故意挑他不在時,私事公辦。
律師團隊、柏豐法務、公證,十幾人圍著她。
冰冷、公式化的語氣,反複向她確認條款。財產分割、親子贍養、人身名譽。嶽璞佪鬆口,同意嶽嘉一的撫養權歸她,但前提,付佳希女士,離婚後,不能發表、做出任何有損嶽靳成以及柏豐集團名譽的言論及行為。
付佳希低著頭,不發一語。
律師、法務、助理的聲音,像一塊一塊巨石往她身上壓。
付佳希死死摳著掌心,心慌,耳鳴,眩暈,視線一片茫茫雪花白。
就像現在,當時的生理反應像留下了後遺症,心跳失重,背冒冷汗。
她想往後退,想逃。但萬鈺一直挽著她手臂,“今天的甜點不錯,佳希姐,我帶你去嘗嘗。”
踉蹌走進大廳中間,付佳希心跳不受控製,嘴唇褪去幾分血色,如缺氧。
“咦
,佳希?”關葉溱驚訝。
嶽靳成也意外,“佳希?”
俊男美女坐在沙發上,距離近,麵對麵,語調幾乎一致。
兩人齊齊抬頭,望向付佳希。
這畫麵就很讓人遐想了。
不知怎的,付佳希發慌的心一下子不慌了,而是倒進了一顆一顆小石子。
嶽靳成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下意識地靠近她。
付佳希彆開臉,反方向挪開一大步,正眼都不給他。
嶽靳成:“……”
關葉溱也隨之起身,在此時的付佳希看來,這兩人又默契上了。
於是又往後退一步,站得更遠。
嶽靳成:“……”
一時之間,三人同框,成了今日家宴的最大看點。
“佳希,好久不見。”關葉溱笑著伸出手,“我們去喝杯咖啡,聊聊天?”
“她啊,就不喝咖啡了。”周小筠被攙扶著,小步小步地從旋梯下來,嘮叨著,“佳希睡眠不好,要養生的,咖啡她喝不得,睡前就要泡泡熱水腳。”
“祖母。”小輩們紛紛要去攙扶,周小筠卻搖搖頭,隻把手伸向付佳希。
付佳希去到她身邊,周小筠暗暗拍了拍她手背,握緊,貼在身側。
年邁的皮膚,紋路乾燥,厚實,給予她溫暖。
周小筠是給她擋風雨來的。
“正好,佛堂幾百根香線沒有整理,你陪我回滿苑,幫我乾乾活。”
路上,車裡。
嶽嘉一不停分享爸爸今天帶他玩了什麼。天真愉悅,滿眼歡喜,哪有半分委屈不快的痕跡。
“對了媽媽,我差點弄丟了電話手表,好在又找回來啦!”
“誰幫你找回來的?”
“鈺阿姨。”
付佳希捋了捋兒子的劉海,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到滿苑,嶽嘉一已經睡著。管家劉叔抱著他安頓去臥室,付佳希隨周小筠進了佛堂。
線香碼放齊整,並不需歸納。
周小筠念經禮佛,付佳希跪坐蒲團陪著。
“哎,罷了罷了,你啊,心不靜,走了幾次神。”周小筠將佛珠串戴手腕,說,“原本想你聽聽經文,凝心靜氣,能夠睡得安穩些。”
“對不起啊奶奶。”付佳希興致缺缺,“我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
這時,劉叔過來說,“巧了,靳成也過來了。”
她們前腳走,他後腳便跟了來。
走路帶風,急慌慌徑直往佛堂。
“哎呦呦,這裡又沒有烤乳豬,急什麼呢。”周小筠嫌棄道,“三十而立的人了,沒點穩重樣。”
嶽靳成抬手,鬆開胸前的襯衫扣,額上有細汗。
他平定呼吸,目光拐了個方向,誰來找烤乳豬的,這裡有付佳希。
付佳希當沒瞧見這人,垂著視線,要跟周小筠一塊走。
“劉叔做了烤糍粑,熱了糯米酒
,你倆都開了車,今晚就睡這,去嘗嘗吧。”
付佳希置若罔聞,依舊邁步跟著,被嶽靳成一把攔住,“奶奶讓你留下,沒聽出來?”
“沒聽出來。”付佳希說,“你不就想說我腦子笨嗎,知道了。”
“……”
嶽靳成彎了彎腰,與她平視,眼眸深邃如海,輕翻的浪一波一波湧向她,“生氣了?”
注目猝不及防,付佳希無處可逃,撞進他的眼神裡,她不想說話,再一次轉過頭,彆開臉,不看他。
嶽靳成笑著問,“昨晚沒睡好,落枕傷了頸椎?”
“沒有。”
“那你怎麼總扭頭,不想看我?”
付佳希心尖擦出小火花,懊惱自己露出破綻。
魚池邊的竹亭,夜風送涼,瓜果清香彌漫,池心攬下一汪星光,隨風輕晃似薄紗似霧水,與月亮遙相呼應,溫柔點綴青霄。
糍粑鬆軟甜糯,小炭爐上溫著一壺自釀的濁米酒,咕嚕咕嚕乖巧沸騰。
什麼都好,唯有眼前男人揶揄凝望,似笑非笑的樣子不好。
付佳希想不看他,又怕他亂挑破綻。
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亮。
是周小筠連發好多張照片。
最後說了一條語音,“希希,這一批最新的,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看上哪個告訴奶奶,我安排你們吃飯。”
不同以往的抗拒,付佳希一張一張看得好仔細。
光看還不夠,要放大,左右上下地瞧。
“孫董最小的兒子,下月回國,洋把式一個,不務實。”嶽靳成不鹹不淡地說。
他也跟著一起看?
付佳希無語,劃到下一張。
“於洲,國內道貌岸然,國外賭博成癮,常去東南亞地下賭場,欠了一屁股外幣。”
“袁家老幺,品性不壞,一個純情執著的釣魚佬。”
付佳希:“……”
她側了側身,手機也翻斜角度。
嶽靳成嘖的一聲,“彆啊,一起看,奶奶認知裡的這些所謂的青年才俊,我都認識。來,看上哪個?我給你參考參考。”
付佳希瞪他一眼,手指胡亂劃屏幕。
照片到了底,最後這張,簡單養眼的生活照,照片裡的男人捧著一盆綠植,低頭凝視,小半邊側顏擋住,這個角度其實很挑五官。
可此人劍眉星目,秀骨清像,很是俊朗。
“俞彥卿,做金融的。”嶽靳成停頓幾秒,似乎找不出缺點。
付佳希忍無可忍,按熄手機,“你怎麼這麼煩人,逮誰都要批評幾句。”
“怎麼是批評,我給你把關。”
“誰讓你把關。”付佳希說,“半斤八兩。”
“我半斤八兩?。”嶽靳成反問,“我私生活混亂?我嗜賭成癮?我道貌岸然?還是我跟人亂睡?我哪有啊嘉一媽媽……”
付佳希瞪他一眼,不鬆口,“怎麼沒有,你就有。”
嶽靳成壓不住嘴角,雙眸帶著兩分壞意,像半透明的綢緞,蠱惑撩撥。
“那你說,我被誰睡過?”
“……”
嶽靳成靠近她,聲沉似輕羽,“嗯?……你說,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