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嶽明芯會錯了意,高興至極,再三承諾,“懂了,我會多偷拍佳希姐的。”
“……”
幾撥親戚接連敬酒,應酬乏了,嶽靳成去了三樓。
嶽璞佪共進晚餐後,按點吸氧治療。
見他進來,摘下吸氧管,挺直腰背,似不想被瞧出力不從心的老態。
“今日生日可還過得滿意?”嶽璞佪不聊工作,特殊日子,總要講究幾分人文關懷,彰顯父子情深。
嶽靳成踱步走近,象征性地拉近距離,“有父親您的陪伴,哪裡會不滿意。”
嶽璞佪的肺部病症還未得痊愈
,說話時,呼吸低沉,略顯急促,“幼年時,我對你陪伴過少,讓你早早出國,實則是有意讓你自立,自強。隻有你身為強者,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和身份。”
慈父之心,隱忍藏愛,何其偉大。
嶽璞佪替兒L子憶苦思甜,實則也是邀功點醒。
然而,嶽靳成不為所動,淡聲道,“父親用心良苦,原來幼年時,便已替我謀好生路。您真是出其不意,堪稱奇才。對雲宗和少恒的關切與溺愛,是對我的考驗。對我的打壓與冷落,是讓我提早適應這高處不勝寒的境遇。”
嶽璞佪病態蒼白,像一株勉力支撐,外強中乾的老樹。
他語調不急不緩,氣勢鎮定依舊,“你少年時在國外,每一年的你生日,我都記得。”
“那一定是我的錯,手機出錯,信號偏差,眼神昏花,竟遺漏了父親您,那麼多年的生日掛念,更彆提那些錯過的生日祈願。”
嶽靳成的眼神,像寒山上的雪蓮,雖徐徐花開,但傲霜睥睨,沒有半分活著的感情。
嶽璞佪自知理虧,哪有什麼惦念與祝願。原以為年級尚幼的嶽靳成會模糊這些細節,哪知他竟然筆筆記賬。
“咳,咳咳咳……!”嶽璞佪劇烈咳嗽,聲大氣喘,似要房間外的人都能聽見。
看出父親的掩飾與逃避,不想與他共處一室。嶽靳成冷嗬,厭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哪怕如今局勢驟變,他坐到了嶽家一家之主的高位,嶽璞佪對他這個兒L子的嫌惡,不過是迫於局勢,美化包裝後的毒蘋果。
“爸爸。”嶽靳成站起身,雙手負於身後,冷眸垂望之,“還記得您的前妻,我的母親,她的墓地在哪座山頭嗎?還記得我真正的……生日嗎?”
嶽璞佪麵露疑惑,真實的,困頓的,連偽裝都來不及。
嶽靳成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是徹底失望的冷。
一個父親,連自己孩子的生日都記錯。
如果隻是差彆一兩日,也許還能情有可原。
但把11月,記成10月,這背後,是嶽璞佪對這個兒L子的冷淡,是對嶽靳成母親的薄情。真是離譜愚蠢不可原諒。
這三十二年,某種意義上,他其實沒有過過一個真正的,得到過至親祝福的生日。
家庭醫生、眾親友關切而來。
正欲敲門,臥室門主動拉開,嶽靳成神色急慌,言辭懇切,“張醫生,我爸突然咳得厲害,你快去看看。”
戲與演技都上得了台麵,嶽靳成又獲得一張天衣無縫的麵具——親朋紛紛感慨,父子情真,嶽靳成能做到不計前嫌,不愧是是成大事的人。
—
入秋以來,最有模樣的一次變溫天終於結束。憋了半月的陽光久違灑下碎金。
嶽嘉一第N次給嶽靳成發語音,清透的童音滿懷期許:
“爸爸,你下飛機了嗎?”
“老爸,你坐上劉叔叔的車了嗎?”
“爸爸你快回來噢!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
物。”括號:還有媽咪的。
嶽靳成的嘴角一路就沒放下過。
今天才是他真正的生日。
到約好的地方,是一家隱蔽的,需預約製的私廚小院。
嶽嘉一遠遠地狂奔而來,“爸爸生日快樂!!”
嶽靳成一把接住,輕鬆舉高高,“謝謝我祖宗。”
“爸爸,我好喜歡你,我好想你,我要用二十國語言跟你說‘生日快樂’。”
嶽靳成朗聲大笑。
從裡麵走出的付佳希正巧聽到,無奈道,“什麼二十國語言,都是他自創的。”
三人並肩,一起往院子裡頭去。
菜式是付佳希訂的,鹹淡口感,都依照嶽靳成的喜好。
一家三口,圍爐煮酒,共進晚餐,伴隨小朋友稚嫩童真的言語,像一幅生動的水彩畫。
“媽媽,你都沒有跟爸爸說生日快樂的。”嶽嘉一鄭重提醒。
嶽靳成看她一眼,替其解圍,“她坐在這裡,願意同爸爸一起,就已經讓我很快樂了。”
付佳希盛湯的手一頓。
湯水熱氣滾燙,嶽靳成從她手裡拿過碗勺,“我來。”
付佳希讓給他,又遞上一隻紙袋。
“送我的?”
“嗯,32歲生日快樂。”
是一對手工刺繡的襯衫袖箍,暗藍色的底,金絲繡線穿縫出墨綠漸變的蘭草,低調顯貴氣。
包裝盒上有店名,簡胭。
嶽靳成知道這家店,聽嶽明芯提過很多次。工藝精湛,需提前許久才能預約到。
所以,這對袖箍,她很早之前就埋了心思。
嶽靳成望向她的目光漸漸濃深,像火爐上溫炙的黃酒,暖身又暖心。
“爸爸,這隻小蛋糕是媽媽帶我去手工坊,我們親手給你做的。”嶽嘉一叭叭獻寶,“有三顆草莓噢,是我們三個人,爸爸媽媽和我,都是甜甜的大草莓。”
嶽靳成抬起頭,看向她,“嗯,媽媽是最甜的那一顆。”
目光越過滿桌繽紛甜食,也跟著沾了點膩甜,悉數送給了付佳希。
兩人認識起,每一年的生日,她都陪他過。
以前,是情濃的伴侶不可缺席。
後來,是嘉一作橋架,將爸爸與媽媽的角色演繹完整。
“對了,下個月劉組給我安排了幾次出差,就是參加培訓、會議這些。”
“生日還談工作?”嶽靳成很自覺,“彆談工作,我會把兒L子帶好的。”
付佳希忍俊不禁,溫好的果汁給他倒了半杯。待會他要開車,不能沾酒。
爐裡的炭火明滅豔紅,黃酒入喉,辛辣回甘。
嶽靳成問近況,問工作感受,問有沒有難處。
付佳希答一切都好,跟他聊嘉一,聊幼兒L園的趣事,聊兒L子體貼頑皮的一點一滴。
她是能喝的,隻是一喝,臉頰就微微泛紅。醉眼似觀星,目光裡的嬌憨藏不住,直打直地望過來。
像極了從前,他們是彼此的唯一,心無旁騖,愛意熱烈。
嶽靳成差點接不住。
回去路上,小嘉一在後座睡著。
嶽靳成開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節勻稱,手指修長。光影流淌過他的眼、眉、高挺的鼻梁,又定在他的手背,無名指上,一圈痕印很明顯。
黃酒的後勁上了頭,付佳希像柔軟的藤蔓,靠著椅背,安靜看夜景。
後視鏡裡,嶽靳成看了她一眼。
下個路口,他漸漸靠邊,穩穩停車。
付佳希扭過頭,無解地望向他。
“哢噠……”
他將安全帶解開。
“怎麼了?”付佳希嗓子有些啞。
“今天的蛋糕,我忘了吃我的那顆草莓。”嶽靳成目光執拗,深厚。
下一秒,他的身體越過中控台,手壓著她的後腦勺,凶猛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