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腰間被雙臂箍著,付佳希不適應,不習慣,又有點恍然,像是時光倒流,忘記今夕何夕。
“怎麼就醒了?”嶽靳成睡意惺忪,“我讓焦睿去打點,給你請一天假。”
付佳希忍了忍腹部的不適,“不用。誒,你起吧。”
“嗯?”嶽靳成一看手機,“才六點。”
“兒子每天六點半醒,彆讓他看到你。”
嶽靳成想笑,“我是他爸,不是外頭的野男人,怎麼還要藏著躲著了。”
付佳希說,“你怎麼不是野男人了?”
“昨晚的事,現在就翻臉不認了?”
幸而天色尚淺,能遮掩羞赧的臉。付佳希說,“昨晚你也沒有做……什麼事。”
一語雙關,嶽靳成失笑,確實沒做。
剛緩和的關係,講究循序漸進。
嶽靳成聽話照做,經過兒童房時,腳步放輕,謹慎如竊物的小賊,連關門都唯恐驚擾出聲。
凜冬的晨風如割人的刀,嶽靳成凍得差點拿不穩手機。
車子剛啟動,付佳希發來信息:“你從後門(西門)走,正門的保安很八卦,看你早上才出來,肯定會四處傳播。”
嶽靳成想笑。
昨晚主動送上門,走的時候還得偷偷摸摸,好歹他也是嘉一的爸爸,怎麼跟個偷情的野夫似的,見不得光,見不得人。
校車到小區,送小朋友出門時,嘉一忽然問了句,“媽咪,昨晚我爸爸是不是來啦?”
付佳希頓時緊張,“為什麼這麼問?昨晚你不是睡得很早嗎?”
萬一兒子中途醒來,是不是察覺到什麼異樣?
付佳希隻能回顧昨晚的事。
她被嶽靳成關在浴室裡,抵在牆上,腿像軟綿的細長柳條,搭在他左手小臂。忍無可忍的時候,壓抑地揪緊他短發。
她低頭,他仰頭。
迷離與深邃的眼神交融,同款的不可自拔。
唯一的清醒,是記掛著家裡還有個小小人。
這卻成了嶽靳成拿捏她的壞情趣,她每每遊走在失控的邊緣,他便啞聲提醒,“噓……兒子睡著了。”
“我一覺到天亮。”嶽嘉一稚嫩聲音像今天的冬日暖陽,“我夢到爸爸而已。”
付佳希暗暗鬆口氣,“夢到爸爸什麼了?”
“喝水。”
“……”
小嘉一扭著臉,很是奇怪,“媽媽,你穿多了嗎,臉怎麼有點紅紅的?”
—
到柏豐,劉勻激動溢於言表,“一夜之間,浮虧變盈利,市場太可怕了。”
付佳希笑著說,“劉組,待會去找金部彙報工作,順便問問他,昨日的話,今天是否能兌現?”——
-如果賬戶是浮盈800萬,你會通報表揚嗎?
-嗬,你先賺到了再說。
截止目前,公司賬戶的盈利已經是七
位數。
金明這臉,被打得啪啪作響,端坐辦公桌後麵色訕訕。
劉勻硬氣道,“既然金部在任何決策麵前,都不願擔責,那我隻能向上級請示。”
“我沒有不願擔責。”金明話不說滿,“既然現在賺錢了,自然要讓子彈飛一會兒,賺的更多才對。”
劉勻輕蔑一笑,“你以為市場是什麼?按你的意願發展?還是你打心底裡,就對做這件事的人抱有偏見?你以為我和佳希,還有俞彥卿,做這麼多分析,研究,是無用的花把式,是作秀的工具?那也隻能說,你見識過於短淺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付佳希忍不住要為他的硬氣鼓掌,“劉組,你就該這樣。”
“打鐵還需自身硬。”金明幽幽歎氣,“我也不是居高自傲,我是真的看好柏豐,說白了,我喜歡、我讚許、我認可嶽靳成這個人。有殺氣,有鋒利的勁兒,韜光養晦,沉得住心智。再者,柏豐是我賴以生存的平台,我當然希望它蓬勃發展,走得更遠,更久,每一步都踏踏實實的。”
9點,國內商品市場開盤。
在技術分析後的一個相對合適價格點位,付佳希對頭寸進行平倉操作。
按下【確定】的那一刻,她沒有彷徨,沒有瞻前顧後,隻有堅定的自信,與平靜的心跳。
三點收盤後,清算數據傳送到集團財務部,以期現結合的方法評估,這無疑又是一次成功的套保案例。
付佳希將複盤總結材料發了一份給俞彥卿,真心實意地發出邀請,“晚上有空嗎?請你吃飯。”
全海鮮餐廳,價格不菲,俞彥卿看了遍菜單,“我敞開了點,舍得?”
“你想什麼都給你買。”付佳希說,“這一次謝謝你了。”
“謝我什麼?”
“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送來一顆定心丸。”付佳希說,“你做操盤的時候,都這麼淡定嗎?”
“真金白銀地在賬戶裡滾,誰能淡定,又不是智能機器。”俞彥卿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最慘的時候,虧過多少?”付佳希好奇。
“數字不記得了。”俞彥卿說,“一半的身家性命吧,自那以後,我便給自己設置嚴苛的止損條例。你要清楚,操盤,就是逆人性的。”
“如果行情一直跌,你昨晚還會勸我扛單嗎?”
“會。”俞彥卿說,“止損是有條件的,在你認為條件沒有達到之前,不妨堅信自己的判斷。”
付佳希會心一笑,“受教了。”
俞彥卿對餐廳應該很滿意,那道巴斯克烤魚,外酥裡嫩,肉質烘烤火候正好。付佳希就這麼看著他,嘴角上揚。
“笑什麼?”俞彥卿問。
“你這樣,我挺有成就感。”付佳希若有所思,“像橙汁人形化了,你吃魚的樣子,很像它。”
俞彥卿哦了聲,“那你就經常帶我來吃飯,喂飽我。”
付佳希領命,隨即又給他點了一塊口感軟甜的舒芙蕾。
—
這幾日,付佳希眼皮的跳動到了極限,開車的時候尤其,她用指腹按著,都能感到眼皮細微的顫動。
似乎是提前的預兆。
一到公司,金明就把她叫去辦公室,裡麵坐著集團審計部的人。
“昨天例會上,審計部對我們部門的研究團隊成員的資質提出了疑異,你和劉組配合一下他們工作。”金明說,“彆有壓力,日常審查。”
付佳希隱隱覺得沒那麼簡單。
柏豐內部派係鬥爭從未消停,嶽雲宗早些年被簇擁,自然也有心腹跟隨。主管法務審計的高層姓林,與嶽雲宗關係不淺。
從流程上,製度、方案、計劃、對標,都有據可依,審批正常。但審計部對付佳希提出質疑,她並沒有考取相關從業資格證。
劉勻當場解釋,“我有。按規定,並沒有要求業務組成員全部取得從業證。”
付佳希說,“我的專業與這項業務適配度很高,而且,我有在準備考試,隻是考試時間沒到,就在這周六。”
“從合規交易的角度而言,你們的確沒有做到完全規範。”
要故意挑刺,再合理的解釋也會被選擇性地忽略。
金明敷衍地打圓場,“這次就算了吧,她周六不就去考證了嗎。”
“萬一上級部門嚴查,她這就屬於違規操作的擦邊球。”
劉勻納悶,“我去找雲宗總解釋。”
付佳希攔住,“他更不會替我們說話。”
劉勻氣憤難忍,“他們就是有意為難。”
付佳希反倒寬勸他,“您彆生氣。”
“看看最後的結果吧,如果罰款,罰你的那部分,我替你補上。”劉勻說。
付佳希笑了笑,“您彆急,也許這一次的‘罰’,對我們今後來講,反倒是一種‘獎’。”
劉勻隻當她心態好,罷了罷了,不提糟心事。
“周六的考試,彆遲到就行。”
“不祝我考試順利?”
“這考試對你不難。”劉勻信心很足。
說來也是玄學。
大概正是因為這一句“祝考試順利”沒有說出口,付佳希真就碰到了麻煩事。
周五送嘉一去樓下坐校車時,從電梯通室外的三四層樓梯上,隔夜的露水沒有乾,她沒踩穩,一個跟頭栽了下去,四肢結結實實砸在地上。
付佳希摔暈了十幾秒,嶽嘉一大聲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