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母子(1 / 2)

升溫 咬春餅 12471 字 4個月前

付佳希陡然的爆發,讓懷裡的小人兒戰兢,憋著哭聲,臉已皺巴成一團。

嶽靳成壓著嗓子,沉聲道,“我司機就在門口,你現在情緒不好,不要開車。你想去哪裡跟老李說,未經你允許,我不會打擾。”

有孩子,付佳希不執拗,抱著他沉默離開。

彆墅裡。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無一人敢勸和。嶽靳成還在花園裡沒進來。這邊,萬鈺躲在丈夫身後哭啼不止,“我真的隻是關心而已,我沒有彆的意思。”

旁人問:“你都說什麼了?”

“我也是聽彆人說了一些話,我好心告訴佳希姐的嘛,哪知道她這麼大反應。”萬鈺淚眼斑駁,楚楚可憐,“都怪我不好,好心辦壞事,讓佳希姐誤會了。”

嶽雲宗冷聲嗬斥,“不會說就不要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敏感多疑,自討苦吃是不是?”

關鍵時候,他當然維護自己人。

一乾親朋不再多嘴,心裡門兒清。

這也是不讓分毫的態度,待會嶽靳成過來興師問罪,那場麵,簡直不敢想。

但,嶽靳成並沒有再回彆墅。

管家說,他是自己開車走了。

萬鈺如釋重負,小鳥依人般拽緊丈夫的手。

回家這一路,嶽嘉一還好好的,結果一到家裡,他就開始抗拒付佳希。

先是奮力掙脫她的懷抱,瘋狂大哭,“鈺伯媽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為什麼不要我!!”

付佳希解釋,“媽媽沒有不要你,我還是你的媽媽,你也是我的寶貝呀。”

嶽嘉一:“但是在最開始,你根本不想我做你的寶貝。”

付佳希耐心哄勸,擠出笑容緩解小朋友的情緒,“你現在就是我的寶貝,我還不夠寶貝你嗎我的小少爺。你看呀,媽媽給你買了好多樂高,帶你出去玩兒,給你講故事,陪你做手工。”

“我不要!”嶽嘉一哭得臉漲紅,聲嘶力竭,“因為是‘你的小孩’,你才會做這些事!”

“你就是我的小孩呀。”

“不是!”嶽嘉一捏緊小拳頭大聲,“你要打掉我,要把我從你身體裡拿手術刀割掉,你不想讓我當你的小孩!”

嶽嘉一邏輯思維縝密,自幼情緒敏感。他可能並不能將“割掉”、“手術刀”、“流產”等詞語具象化,但心底裡認定,這些破玩意,是媽媽不要他、不愛他、不接受他的證據。

就像他拚的每一個樂高,每一步都按照圖紙進行,第一步錯了,就是步步錯。

嶽嘉一是個極有邊界感與規則感的孩子,他的小世界裡,有自己的秩序與章程。父母離婚,他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媽媽不要他。

像是一瞬間,小宇宙裡的太陽、月亮、花兒,熱氣球,全部坍塌成灰燼。

“嘉一,媽媽沒有不要你。”付佳希聲音也有些發抖,但仍然耐心溝通,“你冷靜一點,吃點水果,玩玩樂高好

不好?”

“不好!!我不要!!”嶽嘉一應激反應似的,用力推開她。

小家夥力氣猛地一下,她壓不住重心,被推坐在地上。尾椎骨直挺挺地挨這麼一遭,震得鈍痛發麻。

付佳希本就心力交瘁,精疲力儘。

像撕裂的傷口,連筋帶皮,一股腦地爆發。她克製不住,飄在身體裡膨脹到極限的氣球——“嘭!”的一聲,炸了。

“嶽嘉一。”她嚴肅,連名帶姓地叫他,“我是你媽媽,是每天每夜,每時每刻陪伴你的人。可為什麼,你連聽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而彆人說的話,你卻深信不疑呢。你這樣對媽媽,媽媽也會覺得委屈。”

情緒上頭,小孩子哪裡肯講道理,更不能容忍任何的指摘。

嶽嘉一更加崩潰,嚎啕大哭。

付佳希鬱悶、苦楚透了,心裡的難過,以及過往極其不好的回憶,再一次席卷而來,裹著經久不衰的殺傷力挑戰她的自控力。

“彆哭了。彆哭了。”付佳希忍不住提高語氣,“你再這樣,媽媽也要生氣了!”

嶽嘉一更加歇斯底裡。

付佳希渾身發抖,頭暈目眩,耳朵邊都是嗡嗡的撞擊聲。

她實在忍不住,舉起了手,殘留的理性又拉了她一把,於是,手垂下,變成雙手捂麵,遮住無聲奔湧的淚。

嶽嘉一嗚嗚抽噎,像陷入魔怔,怎麼都平複不了了。

付佳希腦子空白。

她什麼都不想管,不想聽。跟塊木頭似的,走進房間。

眼下,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時候。

一個聽不進去,一個身心俱疲。

嶽嘉一的哭聲斷斷續續,不消停。

付佳希從未有過的挫敗,她內心被悲慨塞滿,沒有一絲得以喘氣的空隙。

對,萬鈺說的那些,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嶽嘉一的到來,算是情理之中的意外。

與嶽靳成領證後,兩人就沒再避孕。她原以為,怎麼著也得小半年才會水到渠成吧。但沒想到的是,那個月還沒過完,付佳希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去醫院,醫生推測了受孕的時間。

付佳希隻覺得很神奇。

在領證前,每一次的歡愛,嶽靳成都很主動自覺地做了措施的。

醫生寬慰,“任何事情都沒有百分百的概率,這個寶寶跟你有緣,你是他的天選媽媽。”

付佳希既覺得不可思議,又充沛了奇異的柔軟力量。

她有過飽含期許,情感綿綿的一段快樂時光。

初期的反應來得比想象中更早、更凶猛。

付佳希的孕吐十分嚴重,那段時間,嶽靳成非常忙,在暗中籌謀回到嶽家,一舉奪權。但他還是推掉了所有工作應酬,在家陪著她。

付佳希沒受過這大罪,抱著他嗚嗚咽咽地哭,“我媽媽生我的時候,也這麼辛苦的嗎?她要是在就好了……她都沒享過我的福,怎麼就離開了呢。”

嶽靳成親了親懷裡姑娘的眉心,“咱媽沒有享的福,你替她享。以後,我讓你和孩子,每一天過的都是好日子。”

付佳希情緒敏感,鼻酸,眼淚直掉。

“你也是。”她說,“你媽媽想給你、卻給不了你的,那些愛與遺憾,我補給你。”

嶽靳成笑著說,“你已經給我很多很多了。”

男人寬厚溫熱的掌心,與她相握,輕輕蓋在小腹上。

那裡輕微,小小的一顆種子,在生根發芽,填補著兩人生命裡的空缺。

原以為,從治愈的起點,會走向一個好未來裡。

付佳希的孕反消散了許多,嶽靳成也投入到忙碌中去,經常飛國外辦事。

但某一天,她忽然開始發燒,渾身酸軟無力。

付佳希對身體的不適感應分外明顯,一點點細微的差異,都能讓她分辨出來。或許是懷孕後敏感,也或是小時候的經曆,讓她格外緊張。

所有的檢查結果,尤其是血象檢查,提示確實有問題。

付佳希容易心跳加速,呼吸氣短,會莫名其妙流鼻血。

醫生得知她以前的情況,神色也頗為複雜凝重。

她持續的發燒,幾次複查血檢,關鍵指標都回歸不到正常值。

付佳希很冷靜,問:“我會不會是白血病?”

從醫學角度上,醫生給予了很客觀的回答,“不排除。”

除了諸多檢查,是否確診,最直觀準確的,就是進行骨髓穿刺。

但顯然,付佳希目前的身體狀況不允許。

醫生仔細審閱了她的體檢報告,問:“你的親屬,有沒有類似的病史?”

付佳希愣了下,“我母親……她是子宮內膜癌,但治愈了。”

父母車禍過世得早,付佳希年歲尚小,並不記事。是在卓定國和許芳的一次爭吵中,她無意聽到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病史,讓許芳忌諱她查不出原因的持續發燒。

怕她是拖累,是累贅,倒不如狠點心,一了百了。

醫生的表情明顯沉重了些,告訴她,這也算是有家族史的高危人群了。

付佳希當時異常冷靜,問:“我目前這個情況,萬一真的確診,那我的孩子會受影響嗎?”

“如果是的話,肯定會。”醫生負責告知。

付佳希燒得燥熱昏沉,一股寒意卻從頭貫入腳底。

彼時的嶽靳成在美國,接到付佳希的電話。

她在電話裡哭,哭得他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