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所有人都無聲看向她。尤其,當中還有付佳希。
她站在嶽靳成身邊,沉靜,背脊挺直,目光淡若水,既沒有譏諷,也沒有快意。可就是這樣白紙一般的神色,更像明晃晃的刀片,割刮的不是血肉,而是自尊。
萬鈺下意識地抓了兩把頭發,不想自己太狼狽。
但一想到,她現在就算走,都沒有一輛車給她用,她又悲從中來。
萬鈺蹲下,抱膝痛哭。
這日子,過得叫什麼日子啊!
“餓不餓?現在吃飯。”嶽靳成低聲問。
付佳希搖搖頭,“不餓。”
“那我們出去吃。”
嶽靳成牽著她的手,從容離開。
上車前,他吩咐管家,“安排車,把人送回自己家。”
是指萬鈺。
夏天氣息漸濃,撫躍指間的夜風都沒了丁點涼意。
付佳希掌心攤開,捕捉,抓緊,一次次地重複。
紅燈停車時,嶽靳成越過中控台,握住她,“你彆抓風,抓緊我。”
如今情話也能信手拈來了。
付佳希笑了笑,問:“你讓我來吃飯,是知道他們會爭吵,讓我來看戲的嗎?”
嶽靳成嗯了聲,“我這二弟心性高,人也風流,紅顏知己不少。幾年前被一女人抱著孩子上門認父,當時這事鬨得大,但被嶽璞佪壓了下來。那是個小女孩,嶽雲宗認下,又給了一筆錢,將孩子媽給打發掉。”
付佳希調侃,“你家怎麼沒人來打發我?”
嶽靳成睨她一眼,“誰敢。”
“嶽雲宗想瞞,那一定瞞得住。萬鈺這次是怎麼知道的?”
“她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嶽靳成淡聲,“她也有必要體驗一下,戳中痛處的感覺,以後便能以己度人,管好自己的嘴。”
付佳希明白。
嶽靳成記著她和兒L子受的委屈,總要討回來。
“以後,你和兒L子不吃苦了。”他看著她,將手又握緊了些。
付佳希想回滿苑陪周小筠,明早直接去上班。
嶽靳成還有公事要處理,將她送到後便驅車離開。
夜幕已深,溫度降,江邊的風一吹,著短袖的雙臂倒有些微涼。
俞彥卿的S450L停在路邊,嶽靳成將車停他旁邊。
同一係列,同款品牌顏色,喜好眼光那麼相似。
“多謝你這一次的仗義相助。”嶽靳成大大方方地當麵道謝。
俞彥卿:“約我出來,就為說這一句?”
嶽靳成:“話要說,飯要請,酒也奉陪。”
俞彥卿問得直接,“帶不帶付佳希?”
嶽靳成從容回答,“她是家屬,自然要一起謝你。”
俞彥卿淡淡收回視線,跳投遠方江麵,斑駁漣漪,慢倍速地輕漾。
“我和柏豐簽了服務協議,本職工作,不必謝。”俞彥卿說,“串通海
外資本乾擾市場,你這副總有點膽量。倘若你沒有堅持住,答應平倉止損,贏的就是他。”
嶽靳成知道他要問什麼,“我全權負責,不會讓她受委屈。”
俞彥卿輕笑,“你覺得她怕委屈?她決定幫你那一刻,就無畏任何後果。”
嶽靳成微怔,雖不情願,但不得不承認。
俞彥卿很了解付佳希。
“謝意我接收,吃飯的好意就不必。”俞彥卿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薄衫衣擺,“我的貓還在車裡,就不陪你久坐了。”
嶽靳成頷首,“好。”
夜色清冷,江麵輪渡鳴笛,沉厚如撞鐘,霓虹裝點,也不過徒添寂寥罷了。
俞彥卿身姿挺拔,背影融入夜色裡。
這麼多年,天南地北,在等他的也隻有一隻貓。
-她決定幫你那一刻,就無畏任何後果。
回想剛才說的話。
俞彥卿駐足半步,自顧自地一笑。
誰又不是呢。
—
幾日後,發改委,監管總局,證監會聯合召開會議,表示將加大監管力度,杜絕過度投機,操縱市場行為。
付佳希不知道這次會議的背後,是不是和柏豐有關,亦或是,嶽靳成奔波疏通了多少關係,將結果按在一個最低影響範圍裡。
一周後,嶽雲宗正式調去華南片區任負責人,H省離津市,航班直達四小時。他是一個人走的,萬鈺留在津市,據說後來她又鬨過兩次,非要見那位私生女。嶽雲宗煩透了,讓律師起草離婚協議。萬鈺瞬間認慫,安安靜靜不再鬨騰。
嶽雲宗其實沒想離婚。對他這種人來說,結一次婚也是麻煩事。
這段時間,俞彥卿盯盤很細致。
從開盤到淩晨兩點半,他都沒有離開過電腦。
劉勻收到他的指令,價格觸底,應該要開始反彈了,讓他們擇機止盈平倉。
俞彥卿給的操作點位很精準,付佳希在這一線對70%的倉位進行了買平。到晚間開盤,市場價上漲,付佳希當機立斷,沒有猶豫,開盤後兩分鐘,全部清倉。
交易完成後,盤麵價格直衝雲霄。
俞彥卿打來電話,“趕緊平。”
付佳希風輕雲淡,“已經平完了。俞老師,你這學生怎麼樣,沒有給你拖後腿吧。”
俞彥卿很輕的一聲笑,“這就得意上了。”
“俞老師不要這麼高冷,適時的鼓勵與表揚也很重要。”
半晌,他低聲,“你要越來越好,你一定會越來越好。”
付佳希愣了愣,不知為何,眼底湧上濕意。
待此次套保的所有資料整理完畢,無疑又是成功的一次決策案例。
經營層開了一次總結表彰會議,不久,有消息傳出,集團會新成立專門的交易部門。這才是真正的,高瞻遠矚的一項決策。
付佳希被暫時兼管經營業務的副總叫去了辦公室。
副總姓林,與嶽靳成同齡,骨架小,不算高,陽光開朗很是健談。
他笑著說:“我是受人之托,有幸當這個傳話使者。交易部門成立的提案已經擬定,下周上會。而關於部門負責人的人選,高管層都傾向於你。你有什麼想法?或者上任後,工作開展計劃,有需要我解決的困難,都可以聊一聊。”
這一瞬,付佳希忽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被認可,被肯定,被無數雙眼睛看到。這條路,她走了很久。此刻,花團錦簇的目標位在向她招手致敬。
將這般滋味細致品嘗一遍後,她抬起頭,笑意盈盈,“謝謝集團栽培提攜,但,我並不是交易部負責人的最佳人選。恕我不能勝任,抱歉。”
—
晚些時候,哄睡兒L子,付佳希洗完澡出來已近十點。
頭發半乾,正擦拭,抬眼就看到嶽靳成坐在客廳沙發裡。
他有指紋密碼,來得悄無聲息。
“坐了多久?”付佳希輕聲問。
嶽靳成隻向她伸出手,“來。”
人靠近,香氣濕潤撲鼻,發絲尾掃著他手背,像輕羽,順帶撓了撓心。
嶽靳成忍不住在她頸間蹭了蹭,貪婪吸噬。
“彆弄,癢。”付佳希笑著躲。
“為什麼拒絕?”嶽靳成似不滿意,懲罰性地吮住她皮膚,很快冒出一顆小草莓。
“這個位置該給劉勻,他的專業能力,資曆,對企業的忠誠度,都是無可挑剔的。雖然表達溝通能力有所欠缺,但做交易,這一點不是硬性要求。”付佳希很客觀,“有時候,一個位置,並不真正需要能力最強的那個人,需要的,是一種態度,一座燈塔,一個信號。”
“什麼信號?”
“公正,公平,被看到,被選擇的權利。晉升的是劉勻,也不全是劉勻,而是千千萬萬,努力工作,奮力拚搏的所有員工。”
沉默良久,嶽靳成笑了起來。
他把付佳希摟得更緊。
他的女孩兒L就是最好的,不被世俗左右,不懼任何困苦,她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就算土壤貧瘠,陰雨籠罩,卻依然能在疾雨荊棘裡,開出風情瀲灩的花。
“不當負責人,那你想當什麼?”
嶽靳成的薄唇,若有似無地掃過她冰涼的耳垂。纖細的腰肢在雙臂裡,不由被抱得更緊。
他沉聲問:“繼續當我的嶽太太好不好?”
“要是不好呢?”
“那我可不可以,當你的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