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些木排漂浮在水麵上,除了偶爾飄過的一些生物的屍體,就沒再見到除了他們以外的其他活人了。
也不知是那些人距離他們太遠,以致於沒能碰上麵。
還是說除了他們這些人以外,其他人其實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大家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盤腿坐在木排上,拿出餅乾之類的乾糧吃了。
還好中午做了那一頓飯,現在可不是就沒機會再吃口新鮮熱乎的飯菜了嗎?
擺在大家麵前的,除了其他活人去了哪兒的問題,還是食物的緊缺。
是,他們現在還有得吃。
可之後呢?
一天兩天沒事,一周兩周,甚至一個月兩個月呢?
食物遲早會吃完。
飲用水也是一樣。
這木排下的洪水,根本不可能入口的。
彆說那渾濁的顏色,光是瞧見那些飄走的動物屍體,他們也不敢取用這水啊。
誰知道會不會感染什麼病菌呢?
這種嚴峻的形勢,連小孩兒們都好像也感應到了。
便是指縫裡的餅乾渣渣,他們也乖乖地吃了個乾乾淨淨,一點兒也沒剩下。
往日裡被家長們慣得和小公主小王子一樣的孩子,在災難麵前與其他人彆無二致,都隻是求生的一員。
距離倒計時結束越來越近。
木排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上,好像很快就能安全地度過今晚最後的時光了。
可路昭如今的心裡卻一點兒也不平靜。
倒計時結束後,她就能離開這個副本世界回到結算空間,然後進入下一個世界了。
這裡的洪水是不是當晚就褪去,明天還會不會有新的災難。
這些活著的人該何去何從。
好像到時候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但是,她真的能夠完全放下,一絲一毫也不關心嗎?
並不能。
路昭自認不是什麼大發善心的菩薩,總想著普度眾生。
她隻是一個平凡的人類,是一個有著自己七情六欲的活人。
哪怕隻是短短的一周時間,可她已經與這群人一起經曆了太多。
團隊裡的每個人,她從一開始的陌生,到現在甚至都能準確地叫出名字來了。
她幾個餘震中,救援隊們滿臉汗漬,卻依舊不願放棄傷員的堅持;
記得搬遷路上,傷員病者們,躺在擔架上,蒼白的嘴唇對著旁邊同伴關切的話語;
記得每一個早晨他們活下來後,大家眼中璀璨的星光和破口而出的歡呼。
不管是威嚴睿智的王叔,還是打飯時親切招呼她的大嬸,不管是那些平時嬌滴滴地連瓶蓋都打不開、災難中卻能猛到背起老人家就跑的可愛妹子,還是大大咧咧說著不餓、主動讓出好吃的給姑娘、轉頭卻肚子咕咕直叫的可愛男孩兒……
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和她一樣的人類。
這一點,不論副本世界的本質是真實或是虛擬,都無法改變。
要讓她就這樣完全不管,撒手走人?
路昭覺得,以後她睡覺可能都不會安穩了。
她不想午夜夢回之間,還要惦記著這麼一群人,和這樣一個地方。
隻有知道他們安好,才能釋然放下。
路昭甚至都不求他們能喜樂安康,隻要可以有一個看得見的希望都好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茫然四顧,隻有洪浪滔天。
“小路?小路?”王叔的聲音打斷了路昭沉重的思緒,“你這丫頭,想什麼呢這個入神,快點兒吃了吧。”
王叔塞過來一個小麵包:
“我記得你愛吃這個口味的。”
路昭哪裡肯收下?連忙放回了王叔手裡:
“這是王叔您的晚飯,怎麼能給我吃?你才是該快點吃了,否則晚上餓肚子可不好受。”
王叔樂嗬嗬地道:
“人老了,胃口小,吃一點兒就飽了。這個我吃不下了才給你的,彆想那麼多!讓你吃就吃!”
可路昭怎麼會相信?
這分明就是老人家自覺時日無多,主動將食物讓給了年輕孩子啊。
旁邊的一個老太太被他們這動作逗得一樂,乾脆伸手一把奪過了那個水果味的小麵包,直接掰開成兩半,一半動作迅速地塞進了路昭的嘴裡,由不得她拒絕,另一邊塞進了王叔的嘴裡,免得他再絮叨。
老太太一咧嘴,露出來的就是沒牙的牙齦:
“這不就成了嗎?你一半,我一半,誰也彆跟誰說不了。推來推去,要是落到水裡,可不知道便宜了什麼東西呢!”
被麵包塞得說不出話來的一老一少麵麵相覷,紛紛朝著老太太討了個饒,這才老老實實將麵包嚼了咽下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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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