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驢車看著就很讓人憂心,仿佛風吹得稍微大一些,都能原地散架。
拉車的是兩隻驢子,都長得和這老頭子一樣乾癟癟的,像是好長時間都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叫人很難不去懷疑它們是否有力氣拉動這麼多人。
後頭說是“車”的部分,實際上就隻是個大木板兒,用好些長的木板子拚起來的,中間還有不少裂縫。
就連下邊的車輪,都不太靠譜的樣子,還沒動呢,就有種顫顫巍巍的脆弱。
說實話,就這……還不如他們的麵包車看著正經。
光是讓這驢車上山都不容易了吧?何況還要拉著他們這麼多人和行李?
可有這樣想法的,就隻有路昭他們五個人。
那驢車的主人和石衙等五個人,麵上的表情再是正常不過了,並不覺得這驢車有什麼不結實的地方,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安排,還招呼後麵的五人趕快過去。
隻是有些嫌棄驢車不太上檔次,看著有些臟舊了。
路昭還聽到石衙正在與那老頭兒談論呢:
“六爺,您這車也該換換了,瞧著板子都成什麼樣了,看著不是很體麵呀!”
一身乾皮的六爺摸了摸驢子的頭,笑眯眯地說道:
“換換換,什麼時候有了人送來,我就換,現在還是將就著吧,反正能用得上呢。”
見十人都帶著東西到齊了,六爺便招呼著他們上了驢車。
自然沒什麼舒服的座椅了,大家都是在那板子上隨意找個地方蹲著。
就算不嫌棄板子臟,也沒辦法坐呀,空間不夠用呢。
也好在大家夥兒都是亞洲人,這姿勢時間長了的確會稍微難受些,但也能忍得住。
要換做是不會亞洲蹲的歐美人,估計就更糟心了。
十個人全都擠在了後麵,感覺就像是在擠公交車,還是“敞篷”公交。
齊小樂手腳還挺靈活的,大概是社畜的特殊技能,經常會在城市裡擠公交地鐵上班,所以特彆嫻熟,一來就搶占到了一個靠裡麵的好位置,讓路昭蹲了過去,然後他自己挨著路昭蹲下來,將其他人的擁擠擋在了外麵。
緊挨著他的就是石衙幾人,那小丫頭和老爺子被他們幾個圍在中間,這時候倒有幾分尊老愛幼的感覺了。
剩下最後一個戴著黑口罩的青年,要不是有人數著數量,估摸著都快把他給忘了,便留在了最後。
這青年也不在意,並不主動去搶位置,卻不是因為懦弱,更像是一種不屑,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麵包車就這麼被石衙停在了鎮上,大概是托付給彆人看顧著了,一點兒也不擔心有人會在這段時間裡把車給撬了開走。
一群人蹲好了以後,六爺坐在了前麵屬於他的位置,吆喝一聲,拍了拍驢子的屁股蹲兒,這破破爛爛的驢車就“噠噠噠”都往前跑動起來。
彆看這配備不怎麼樣,速度居然還不慢。
幾句話的功夫,就已經出了這個小鎮。
本來就很稀少的人煙,到了此時,更是一個不見了。
周圍更顯荒僻,連草叢都帶著幾分枯色,很有種秋風蕭瑟的荒涼。
驢車跑過了稍微平坦一些的正路以後,就進了一條稍顯破爛的小路,驢車也就跟著顛簸起來。
一群人誰也沒開口抱怨。
路昭他們幾個是警惕地看著四周,隨時關注著周邊的環境變化。
石衙五人看上去卻非常歡喜,不停地張望著,不是因為防備,更像是小朋友去春遊,看什麼都覺得好。
這樣的小路過了一會兒,便上了山道。
這山道像是一條盤山公路,地麵卻遠不及修建的公路平坦乾淨,完全時就那種天然的泥巴路,像是被人走得多了,才形成了路徑的形狀。
就如六爺所說,因為前些日子的雨,這條路上更顯泥濘了,爛泥巴到處都是,車輪碾過,都能看到濺起的泥巴點,看著就很滑溜。
以這公路的寬度,倒也勉強能夠讓麵包車通行。
但這樣的地麵狀況……
恐怕車子一上去,就要一路往山下滑。
難怪之前六爺說他們的車子上不去。
按理說,便是驢車,想上去也不太容易,板子上還蹲著十個人呢,連帶著六爺一共十一人,光靠兩隻瘦巴巴的驢子,想要從這樣的泥巴路上去,能簡單得了嗎?
奇怪的是,這倆驢子比他們預想中的還要厲害,像是天生就適合在泥巴中穿行一般。
瞧著是渾身沒幾兩肉,可跑起來速度相當驚人,便是這樣的爛路也沒有影響到它,連一次打滑的意外都沒有。
要不是還有顛簸,都要以為這是在平坦的大路上跑動了。
這麼往前了大約十幾分鐘,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驢車就在此時停了下來。
“到了到了,剩下的路要你們自己走過去了啊。前頭讓石頭給堵上了,我這驢車過不去哩!”
六爺依舊坐在驢車上,轉頭跟後頭十人招呼了一下,跟他們說道。
順著他指的方向,十人便見前方的山路上,好些大大小小的山石正堆積在那裡,將路道堵了個嚴嚴實實,驢車的確是跑不過去的。
要是想去另一邊,得靠他們自己從那堆堵路的山石上方攀爬過去才行。
要不是直播間的規則要求得去那個什麼小屋裡,路昭真想轉頭回去。
她是尊重彆人的愛好,但就她個人而言,這種生活顯然不是她想要的。
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自己作死,跑到這種荒山僻野來。
便是來了吧,這又是下雨又是石頭堵路的,也該回去了吧?
還不,爬石頭都要過去。
這是吃飽了撐的嗎?
以直播間的尿性,那個小屋裡肯定也是有什麼蹊蹺的,危險性肯定不小。
即便是這樣,他們這些人還是得去。
哪怕翻著石頭,明知道對麵有問題,也要去。
路昭抬頭看了看這灰蒙蒙的天,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石衙他們就沒這麼多的想法了,一見到了地方,趕緊就要下車。
哪知,前頭的六爺卻不讓人下去了,在木頭上連敲了幾下,不滿地說道:
“等等,車資都還沒給呢,你們就想跑?在我這兒坐霸王車的話,可彆怪我六爺不客氣。”
車資?
車上的人一愣。
年紀跟六爺差不多,甚至頭發的花白還要更多一些的老爺子率先反應過來,討好地笑了笑,便裝作是從背包裡拿出的一樣,拿了些金飾品遞了過去:
“這裡有這裡有,這個夠了嗎?”
每個世界的貨幣不一樣,現金再多也不能用,但這一類的珠寶金銀卻是硬通貨。
這也是他們在幾個世界混下來後的經驗了。
他給出的那一套金飾品看著克數不小,去找個正經的店兌換,最少也能有幾千塊了,要是厚道一些的,上萬都可能。
不過是駕驢車從鎮上到了這半山上十多分鐘的車程,這個價位怎麼都夠了。
六爺卻看也不看那金首飾,麵上不喜反怒:
“誰要這不能吃的玩意兒?衙子,你帶來的人是怎麼回事?
我跟你們說,誰要是敢逃車資,今兒就彆想從我的驢車上下去了。”
說著,六爺舔了舔嘴唇,一雙眼睛從他們身上慢慢地掃動著,卻隻看路昭他們五人,而掠過了石衙他們這些本土NPC。
他看的不是大家的臉,而是身體部位。
看上去不像是在看活人,倒像是在打量著什麼牲畜,就好像是平常人去肉鋪上割肉時,對著肉攤上的豬肉挑挑揀揀的模樣。
就連眼裡的神色,都逐漸流露出了幾分貪婪。
怎麼看,都很不正常。
石衙五人對此毫無反應,麵上帶著笑容,並不主動搭話,沒有解圍的意思,像是遊戲中等待玩家上前搭話激活的NPC。
六爺看上去卻好像已經快要到忍耐的極限了,一雙眼睛愈發可怕,在那張乾巴巴的瘦臉上存在感十足,嘴角幾乎要留出口水來。
這怕不是個食人族吧?!
“您看這個行嗎?”路昭突然伸出手,遞了一樣東西過去。
六爺看向大家的眼神一頓,轉過來看住了路昭。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他的動作是帶著幾分僵直的,連扭頭的時候都格外緩慢,像是稍微快一點就會發出“哢嚓”的骨頭摩擦聲。
這一次,他隻是很短暫地看了看說話的人,就立刻被眼前的東西給吸引了注意力。
六爺飛快地接過了路昭遞過來的東西,麵上頓顯驚喜:
“啊呀!老陳記的煎餅果子!太好了,我都惦記好多好多年啦,終於又能吃到這一口了。”
話是這麼說,他卻根本沒有把煎餅往嘴裡送,而是捧著那個紙包裝,將煎餅果子送到了麵前,臉靠近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六爺的臉上就露出了饜足的神情,又連吸了好幾口氣。
他原本看著發黑的臉上,好像突然就多出了幾分血色,看著比之前健康了許多。
就連那乾巴巴的臉皮,也仿佛豐盈了一分。
就算是增肥快,也沒快到這個程度的吧?
更彆說他根本就沒吃一口了。
這人不正常!
這個副本也不正常!
五個主播心裡同時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被六爺這表現也嚇了一跳,紛紛留起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