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儕黎並不會害怕。
他現在的狀態,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無敵”的,他沒有驚訝,隻是意外於詹正青看著那麼唯物主義,沒想到居然還認識這樣的人。
真開心,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點。
“你看一下這個,”詹正青道,把一個文件夾遞了過去,“不占卜的話,直接看的話更快。”
他就連說話也是對著那婆婆說的,而少女在他說完之後就把文件夾接了過去,開始翻看起來。
她看的速度很快,略微掃上幾眼就能翻進下一頁,不一會兒便翻完了,接著她似乎是思索了一下,道:“活得好好的人,突然就成了腐屍?”
少女笑了一聲,卻並不好聽,有種陰森之感。
“哪裡是突然,不是,是這人本來就死了,早就死透了。”
“是他的軀殼被人占了,那人控製著他來到那個地方,然後‘離開’了。”
“還活著隻是個假象,這軀殼被扔了,自然是恢複成了原本的樣子,遵循自然規律罷了。”
沒錯,侵占軀殼的是“人”,而不是“鬼。”
在這個世界,最可怕的是人心。
那些被歸類為“邪”的咒術,無法用科學解釋,因為它們早在起初便一直存在,如今在暗處被傳承,為人所敬畏。
譬如南疆的巫蠱,湘西的趕屍,如今被當做傳說,被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而何婆本人也是這些族群中某一支的後代,不可否認的是,隨著時代的變遷,他們確實大多都選擇了避世不出。
何婆如今已經金盆洗手,她跟詹正青之前有一些交集,活得久,見得多,知道的東西也多,現在大多是為詹正青提供一些不為人所知的訊息。
酒店腐屍的那個案子,如今看來更像是一種……報複。
背後的人故意將屍體暴露在那裡,目的就是為了引起轟動。
詹正青問:“何婆你看,這是哪一家的手筆?”
“岐山溫家,”少女淡漠道,“如今傳到這邊的這一支……應該是不知道哪個分支了。”
“他們祖上是煉屍的,在那塊地方,就是俗話說的僵屍。”
這是實打實的邪術,後來也不知是這種壞事做多了遭了天譴,還是自覺不能再暴露在世人的眼前所以沒落了。
少女說著,微微皺起眉,看向詹正青:“你不會是想跟他們對上吧。”
“要我說的話,他溫家看起來是沒人了,可這邊這些,可比他們那本家邪得多了。”
溫家的看家本領是煉屍,驅使死屍為己所用,而這個分支,雖然也算是煉屍,走的卻是另外一種路數。
他們做的是屍傀,顧名思義,屍體做的人偶。
要說兩者之間的區彆,一樣是提線木偶,另外一樣則是操縱者親自穿進了玩偶服裡。
通過秘法,隻要契主不主動放棄這件“衣服”,屍體便可不腐,一直保持著死前那一刻的樣子。
“我以前跟他們,曾打過幾次交道,”少女道,“真是惡心壞了,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活人還是死屍。”
“不過他們身上都有一種特殊的香氣,我沒法跟你描述,時間太久了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
她說到這裡,忽地一頓,與此同時,何婆那渾濁的眼珠微轉,抬起頭,直直的看向了詹正青身側的儕黎。
少女說:“你身上的味道,就讓我覺得挺熟悉的。”
儕黎:“有嗎。”
他這會兒真沒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味兒,反倒是這屋裡總有股燒紙錢的氣味縈繞著,讓他有點嗆。
何婆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像是對他這個“詹正青的隊友”並不感興趣,接著又低下頭去,繼續編織著手裡的紅繩。
少女沒有再接話,而是轉移話題,對詹正青道:“按照他們找屍傀的標準,你算是上乘,你若是準備跟他們對上,便不要再來找我,我這是最後一次見你。”
她的語調沒有起伏,說這話的意思也不是擔心詹正青,要讓他知難而退或者威脅他的意思,就隻是單純的闡述一個事實。
誰知道詹正青下次再來的話,跟她說話的到底是誰?
“死不了,”詹正青道,又問;“你知道他們如今的家主是誰?”
他的思路其實很簡單,除非是真隱姓埋名住在深山老林裡成了原始人,否則出入社會就一定需要身份證,不管什麼妖魔鬼怪都是這樣,隻要他能知道個名字,那就有了大概的方向。
況且按理說,這些家族都不會想要自己家的那些破事被暴露出來,像是酒店案那樣明目張膽的行為,應該是不被允許的,那找他們家主就很好辦事了,怎麼都算是公民,有義務進行協助吧?
這一套邏輯下來,就是感覺挺有道理,又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然而少女十分冷漠地說:“不知道。”
“能告訴你這麼多東西已經很不錯了,沒事的話就給我走。”
“行,那再見,謝謝你了何婆。”
詹正青也不強求,對何婆點了點頭後,站起身就往門外走去,儕黎自然是跟著他。
少女則落了兩三步的距離,她要在他們走後把門鎖了。
等他倆走出門外,她突然道:“我在幾年前見過一個有點年紀的女人。”